如果要问到阴阳师们存在的意义,那大部分阴阳师第一回答的绝对是保护普通人、与诡怪的战斗,当然也会有一些其他情况诸如处理邪恶阴阳师之类的情况,但祓除诡怪绝对是第一要务。


        

一旦云凡真的将所有鬼怪尽数带走,没有了敌人的阴阳师恐怕会在陷入短时间的停摆之后,催生出相当多因为没有了义务却保留了战斗能力,转而将能力用在其他方面的改变。


        

这其中的改变肯定是好坏都有,但一旦坏的转变占多,那接下来,拥有更多智慧且有能力的邪派阴阳师对人类造成的伤害绝对要远超普通的诡怪。


        

毕竟有时候在不当人方面,有些人的确是出类拔萃。


        

所以在听到云凡说了会将大部分麻烦带走,然后依旧留一些之前难以处理,现在却能空出去更多人手处理的诡怪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一部分私心,不过无伤大雅。


        

“那么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宫地盘夫的话理所当然地导致他被其他人瞪了,连‘最后’都说出来了,即便云凡不同意他的询问,接下来也只有一个问题的余地了。


        

反倒是宫地盘夫朝琴子笑笑,他不了解云凡,但至少和琴子和见子还是有些交情的啊,刚才琴子已经在给他做出提示了,如果再拖拖拉拉的不问,恐怕就没机会了。


        

“你说。”随之而来的是不少无声的叹息,最后的机会没有了。


        

宫地盘夫只感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热烈,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云凡阁下,我想知道,这样强大的你,究竟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


        

鬼神的面目不可窥视,鬼神的力量不可捉摸,鬼神的情绪不可揣测,鬼神的一切皆为谜团。


        

尽管现如今相当多的人在从事与鬼神相关的研究,但由于一切的研究资料都是来自于古代流传下来的各种传说记录。


        

实际研究到最后得到的更多也只是未经证实的推断而已,做不得真。


        

所以见子这边拥有鬼神的守护才会在高层之间传递得这么快,又因为对鬼神力量的估计不足,所以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清楚其具体的厉害程度,造成了有些人退缩,有些人却能联合起来,图谋这部分力量的情况。


        

但至少就现在而言,就他们所看到的位置,不说称霸世界,但凡云凡想做什么,他们这些按说是最高战斗力级别的人,绝对阻止不了。


        

“因为我乐意,而且见子她们也乐意。”


        

众人愕然,明明是个听起来很敷衍的理由,从云凡的最终说出来却莫名地合适。


        

没有再给他们询问的机会,云凡也懒得继续解释了,转头看着仓桥源司,对他发起了最后的询问。


        

“所以说,你要继续计划么,不过这次的计划并非你主导,而是夺走它的我们。”


        

“父亲......”仓桥京子想要说什么,却被外婆握住了手,随后她看到仓桥美代朝自己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是云凡给予的最后机会,如果仓桥源司拒绝,那么仓桥美代也无法介入。


        

如果这里的观众有很多,一部分属于能说得上话的陪审员级别,那她们两位身份比较尴尬的就绝对属于观众级别。


        

即便是为了仓桥家还有阴阳塾,仓桥美代也只能在被允许询问之外的时间闭嘴。


        

“当然,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明明还很是颓废的仓桥源司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了回答。


        

云凡一乐,“我还以为你会宁死守护家族的荣耀来着,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么。”


        

仓桥源司冷静地答道,“我知道之前对四谷小姐还有岩永小姐出手已经是罪不可恕,在计划完成以后我会以生命冲刷罪孽,只希望阴阳师们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计划能够继续,只求我的罪过不会牵连家族。”


        

“源司——”


        

“父亲!”


        

仓桥源司确实完全不去看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冷淡的模样就好像说接下来要死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顿时在场的人无不愕然,原本以为对方说的阴阳师的荣耀更像是场面话,更多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想去获得鬼神的力量,现在看来,仓桥源司心中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些为阴阳师群体考虑。


        

“不,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但凡过了手的,全部要死。”


        

顿时场面气氛凝结成冰。


        

就连见子也有些惊讶,想要说些什么,当然立刻就被琴子和土御门优伶以眼神制止了。


        

仓桥源司的罪过早就犯下了,不只是对见子她们的行动,还有那么多在灵灾中死亡的人,这可不是一个人就能背下来血债。


        

“......也好,它们之中的野心家不在少数,如果没有了我的束缚,或许会造成更大的混乱也说不定。”


        

仓桥源司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答道,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再看向母亲和女儿的方向。


        

“很好,那就继续吧,你的降神仪式。”


        

说着云凡看向周围的观众们,“还有你们也是,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是!”*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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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过来了啊,京子。”


        

“祖母......”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偷偷跑过来找祖母啊。”


        

仓桥美代脸上慈祥的微笑一如往常,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从来气势十足的仓桥京子现在看起来却格外颓靡,或许是先后经历了两次打击,连同金色的秀发也显现出一股黯色的光芒。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


        

“——不是梦哦,京子,你也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或许这句话连仓桥美代心中的幻想也一同打破了,她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一下子也破碎了。


        

就算再怎么冷血,那也是他的儿子啊。


        

但也正是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她才明白,因为自己的儿子,有更多家庭没有了儿子,没有丈夫,没有了琴子......所以她连祈求的话都无法说出,罪过就是罪过,已经无法洗刷了。


        

“原来,不是梦啊......”


        

明明在自己记忆中都是维持慈祥微笑的祖母此刻露出这种心碎的表情,只是通过对视,仓桥京子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内心的悲伤仿佛被祖母吸走了一般。


        

“仓桥家接下来会死很多人,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地赎罪,我们无力阻止,也没有资格阻止,尽快成长起来吧,京子。”


        

(在我倒下之前。)


        

仓桥美代紧紧将仓桥京子抱在怀中,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仓桥京子需要安慰,还是自己需要一个支撑来让自己不会在儿子死去之前崩溃。


        

仓桥京子轻轻拍着祖母的背,虽然没有声音,却依旧在尽自己的努力试图安抚祖母无声的颤抖。


        

从什么时候开始,祖母拥抱自己的时候已经不用弯下腰来了啊。


        

“嗯,会的,祖母,我已经体会的够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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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臭小子,为什么不问更加有意义的问题,最好的机会都被你浪费了!”


        

宫地盘夫有些无奈地看着直直朝自己办公室冲进来的天海大善,没有在意对方不断拍打自己办公桌的行为以及桌子已然有些支撑不住的悲鸣,挥挥手让还在门口尴尬看着他们的助手摆了摆手,对方这才松了口气后离开了。


        

总觉得这种局长办公室被闯入的戏码好像发生过很多次了,一时间他都有些恍惚了,不过好在,宫地先生不会因为这件事辞退他。


        

“哟,看来已经有人先到了啊。”


        

结果门刚刚关上,争吵的声音还没隔断,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又从他背后响起,回头一看,是三善十悟。


        

“三善先生,里面——”


        

“放心,不会有事的。”拍了拍助手的肩膀,三善十悟越过他走了进去。


        

后面跟着的木暮禅次郎也笑了笑,“辛苦了。”


        

紧接着的是弓削麻里,她并未说话,一如在幻境一样,只是朝助手点点头后,就跟着进去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东京难道要毁灭了?”助手脸色煞白,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怎么想都不会是小事吧!


        

果然还没等他想完,里面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还有呵斥声。


        

立刻推门而入,“怎么了、敌袭么!”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被狠狠压在地上的宫地盘夫,往常以内敛靠谱著称的三善先生正死死压着宫地先生的右手,以老好人形象而闻名的木暮则一脸笑意(看起来好危险!)压制着宫地盘夫左手,本来前面还在怒骂宫地先生的天海大人反倒是正皱着脸阻拦着满脸冰冷之色的弓削麻里。


        

“有什么事么?”


        

众人的目光均被门口的响动吸引,转了过来,弓削麻里首先发问道,语气中的危险昭然若现。


        

“唔唔唔——”


        

“没事,只是看看各位有什么需要,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完全无视上司求救的眼神和被堵住的嘴巴发出的声音,助手仿佛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关上了门。


        

心中默哀三秒后,助手便给其他人下达了不允许靠近这里的指令,随后悄悄地离开了。


        

“我会用一年份的工资为您奉上最好的花圈的,宫地先生。”


        

“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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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你问那个问题的理由吧。”


        

双手抱肘,一脸冰冷之色的弓削麻里坐在本该属于宫地盘夫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问道,两边则站着和守护神一样的三善十悟还有木暮禅次郎。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啊,你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啊。”天海大善坐在沙发上扇着扇子,仿佛这样能将冷空气驱离自己这边。


        

“好痛啊,小麻里,居然对大叔我下这么重的手,你们——”鼻青脸肿的宫地盘夫一边揉着脸,一边抱怨道,但立刻就被弓削麻里的死亡凝视给阻断了话头。


        

只得面色一正——虽然也看不出来——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这个,其实代表着我最大的疑惑,是必须要确定的疑问。”


        

“然后就得到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的答案?”


        

弓削麻里猛地一拍桌子,久经磨砺的办公桌再次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压声,“明明你很清楚,最该问的问题应该是——”


        

“——是仪式如果继续的话,民众的安全该如何保证是么。”


        

咽下接下来来的话,弓削麻里瞪了对方一眼,不爽的眼神催促着对方尽快回答。


        

“哼哼,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宫地盘夫勾起嘴角,一脸深沉又自信的模样。


        

如果是往常还好,但偏偏其脸上的狼藉起到的反倒是另一种效果。


        

这股莫名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请将话说得明白一些,宫、地、先、生!”


        

弓削麻里感觉自己的火气又上来了,这种大家似乎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唯有她被蒙在鼓里,一脸懵逼地进入那场会议,然后一脸懵逼地离开的体验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了。


        

办公桌再次遭受重击,只是这一次它已经无力再承受本不该它这个阶段应该承受的重击,在发出最后的悲鸣以后,断裂开来。


        

顿时宫地盘夫感觉后脑勺一凉,赶忙解释道:“我虽然只见过一次那位先生,对他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平易近人,不过我可是很了解见子、琴子还有小优伶。”


        

“不管那位先生如何想的,至少她们拯救普通民众的行为做不得假,只要她们依旧待在祂的身边,在她们都同意计划的情况下,事情就不会朝着危害民众的方向走。”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才会更倾向于询问那位神大人本身的态度么。”闻言,其他人也思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