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失败了么。”


        

仓桥源司倚靠在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同时被敲击的,还有他面前惴惴不安的仓桥龙凉的心脏。


        

事实上这个消息在对方回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其中有一些事情却让他很奇怪,明明只是十几秒钟的工夫,所有的人对四谷见子还有岩永琴子两人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


        

可在监视的人眼中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才对,“所有的事情,尽数和我讲一遍,一丝细节都不要漏。”


        

“是,我连同从手下那里收集到的情报一并补充。”正事没做好,至少汇报工作要做好,这是仓桥龙凉弥补的唯一机会。


        

......


        

“幻境、陆续出现的不死鸟、血色眼魔还有与之相对的龙......我明白了,你下去吧,这几天就待在这里,那也不要去,和你一起去的人也是。”仓桥源司不得不花费一点时间来消化这超乎预料之外的消息。


        

“是——”仓桥龙凉确实很想立刻在男人面前消失,但心中对自己以及一种随行人员之后可能会遭遇的处理方式抱有的某种猜测,让他有些磨磨蹭蹭想问些什么。


        

“——这个任务并非单纯由我指派,还有其他人在监控这件事情,之后那边还会遣人过来,届时还需要你以及你手下的证词,如实报告就好。”


        

眼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仓桥源司内心叹息之下继续说道:“你的职位会暂时保留,但是这件事情真正完结之前,不要去处理其他事务,那些随行人员则会在这次任务之后被消除记忆,蛰伏几年,家族还是会继续给你铺路的。”


        

“要消除记忆?”仓桥龙凉感觉这样的处理也未免太过了一些,记忆消除咒术带来后果的可不只是那一段记忆的消失。


        

“光是在任务中不敬畏上司遵从命令就已经是重大的过失了,任务也是因为他们才会失败的,更何况这次的情报事关重大,无论是否成功,都会这样处理。”


        

仓桥源司无所谓地说道,随后瞥了一眼对方,眼神示意对方没有其他事情就出去。


        

“......是。”仓桥龙凉心有不甘,但只得默默退下去。


        

“没想到仓桥家居然也会有心软的人存在,还以为除了你母亲和你女儿,其他的人心肠都是石头做的。”


        

本来空无一物的会客沙发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赫然是相马多轨子。


        

仓桥源司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无所谓地回应道:“母亲并非仓桥家的人,京子太过稚嫩了,所以会看重情感。”


        

相马多轨子撇撇嘴,光是这句话中的冷漠就已经足够完美印证自己的话了。


        

“所以你刻意让式神把我抓回来,不允许我去见四谷见子,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天天看你工作的?”


        

“如果我不阻止你,现在你已经被她们抓走了。”


        

说道这里,一向面无表情的仓桥源司眉头也升起一丝怒意,“再听听今天得到的情报吧,你还以为四谷见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天才少女么?”


        

“才不会,四谷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相马多轨子只是执拗地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形象。


        

“呵,如果只是四谷见子当然不会,但如果不是呢?”


        

仓桥源司冷笑一声,“其他人或许还会疑惑那个仪式中出现的神明的真假,我们难道不知道么。”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吸引那只不死鸟降临才准备的仪式,而且中途介入了另一位鬼神,这种级别的灾难却被两个小女孩轻易解决了,你应该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吧。”


        

“......”相马多轨子沉默不语,只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唯有鬼神的力量才能对抗鬼神,在那之下的存在都是毫无意义的,而四谷见子还有岩永琴子既然能对抗接连出现的两位鬼神,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


        

“她们身上至少有一位鬼神,并且是不只是签订契约赐予力量那种,而是可以使用完整力量的级别。”


        

仓桥源司似乎唯有在面对相马多轨子时才对有更多的耐心,“想想吧,一个可以让鬼神完美降世的素体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一位苏醒的鬼神面前,会发什么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相马多轨子还想争辩什么,却被仓桥源司打断了话语,“没有可是,你是我们计划的核心,大连寺至道他们的试验也只是为了让你能更完美地执行降神,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意外,明白么。”


        

见相马多轨子不说话,脸色却依旧难看,他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你应该知道我们为这个计划准备了多长的时间,花费了多少的精力,再想想你过去吃过的苦。”


        

“你是迄今为止相马家最完美的存在,唯有你能担当降神的工作,所以你不能再出现任何的意外了。”


        

相马多轨子几度张口以后,最终只能吐出一句“抱歉,是我任性了”。


        

仓桥源司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这次的情报递交上去以后,那些家伙的注意力至少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被四谷见子她们所吸引,这正是我们的机会,继续潜伏下去,只要准备完备,我们就能完成那个仪式——降临独属于我们的神。”


        

说道最后的“神”时,仓桥源司语气中的狂热几乎是喷涌而出,很难想象像这样一个冷静到冷漠的人会表现出这样的情感。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至少相马多轨子的情绪肯定是没有被对方所影响,并没有和对方聊这些事情的性质,起身便朝门外走去,期间她的身形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那个伪装的男性形象。


        

望着相马多轨子的背影,仓桥源司沉默片刻,接着朝一旁吩咐道:“注意看好她,别让她做计划外的事情。”


        

“是。”阴影中的人形使御式现身,而后消失不见。


        

“再怎么听话,也是到了这个年纪么,真麻烦啊。”再怎么周密的计划也会出现意外,只是仓桥源司没想到计划会在这种方面出问题,也不由得一阵心累。


        

“接下来,是遍布整个东京的灵气探测装置么。”


        

房间内回归沉寂,唯有不断出现的翻页声能证明还有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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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宫地先生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大事?”见子一脸惊讶的样子。


        

土御门优伶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满心以为这次会获取一个强力的盟友,哪里知道在讨论开始没多久,琴子便指出了宫地盘夫应该早就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甚至有可能连对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有所了解,而对方也在愣了片刻后便承认了。


        

“优伶小姐就别埋怨宫地先生了,千眼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焦灼,而且现在再说这个也于事无补。”


        

琴子很是见机地在一场冲突爆发之前先朝见子示意了一下,见子也立刻拉起师傅的手,避免其因为情绪激动动手。


        

宫地盘夫苦笑,“虽然只是知道一部分的事实,但要说的话,我的确是眼睁睁看着灵灾事件发生的。”


        

“你啊你啊。”土御门优伶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最重要是弥补这个过错,想必宫地先生也很痛苦才对,还是先说说那个幕后黑手的问题吧。”岩永琴子将泡好的红茶沏好,并分别递给众人。


        

“是啊,现在或许是一个获得更多情报的机会。”沢渡女士也在一旁打圆场。


        

“师傅~”见子拉着沉默不语地土御门优伶的手不断晃动着。


        

被众人看的有些受不了的土御门优伶这才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好吧好吧,一个个都看着我,弄的是我做错了事情一样。”


        

“抱歉,我会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的。”宫地盘夫立刻道歉。


        

“哼。”


        

见没有什么问题了,琴子重新牵起了刚才的讨论,“也就是说,东京地区的巨型灵灾虽然明面上是双角会成员之一的大连寺至道所为,但是暗地里是阴阳厅的笔头仓桥源司指使的。”


        

“是啊,至少这一点我可以确认,因为是那家伙当着我的面承认的。虽然在那之后我也有搜集这方面的情报,但时间还是太少了,而且那家伙现在对我也有了戒心。”


        

宫地盘夫无奈的摊了摊手。


        

“结果也只是这一点而已啊。”土御门优伶现在是怎么看宫地盘夫怎么不顺眼,宫地盘夫也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笑笑并不回应。


        

“不,这一点就已经很重要了,至少明确了目前的主要敌人之一。”琴子的指尖敲击着太阳穴,似乎在缕清一些事情。


        

“之一?”宫地盘夫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后缀。


        

而见子则很是“配合”地问出了这个疑问,“诶、为什么是之一,难道不是全部么?”


        

“见子你啊,多亏了现在琴子在你身边。”


        

土御门优伶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笑的,抱着见子的肩膀揉搓着她的脸颊,很难不怀疑是对刚才见子不和自己站在一边的“惩罚”。


        

“过誉了。”琴子闻言一笑,不过还是耐心地解答了见子的疑问,“你忘了我之前在那片森林里遇到的那些阴阳师了么。”


        

“堆欧。”见子恍然大悟,只是脸颊依旧被揪着,所以有些口齿不清,而后见她有些羞恼迹象的土御门优伶这才放开手,让她正常说话。


        

“但只是政府的身份应该证明不了什么吧,以仓桥源司的官方身份,还有仓桥家现在在咒术界的地位,调度这些人应该不难吧,更何况还能隐藏自身的身份。”


        

“你们有遇到政府方面的人,什么时候,在哪里?”唯独宫地盘夫发出了什么都不清楚的疑惑声音。


        

“这个啊,其实......”琴子只得大致和对方解释了一番,当然其中略过了一些事情。


        

“还有这些事情么。”宫地盘夫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祓魔局长似乎当得相当的不称职。


        

琴子表示如果不是千眼的召唤,自己也不可能到达那里,“毕竟是政府方面隐蔽进行的,不知道也很正常,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他们的目的,还有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这个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准确的答复。”


        

宫地盘夫此时说出了自己的经验之谈,“即便是身为阴阳厅笔头的仓桥源司,也绝对无法指挥政府方面的人,跟何况还是将一大片地区封锁起来的操作,这种事情除了那些官员本身,不会有其他人能做到。”


        

处于本身的官方身份,宫地盘夫显然对那些官员的德行一清二楚,“虽然也有他们只是单纯想要将那片危险的地方封锁起来以避免其他普通人受到波及的可能性,但如果那些阴阳师是从一开始就直接选择攻击你这种处理方式的话,那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见子这边也是同样的想法,“是的,至少荒骷髅他们回忆,那些人并没有准备谈话的准备,而是直接攻击的。”


        

“该死,一个个的,鬼神的力量就那么好触碰的么。”宫地盘夫闹着一如思绪般一团乱麻的头发。


        

“嘛,无论是为了追求欲望,还是为了安心,谁也不会嫌力量多就是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不会觊觎那些伟大的力量。”


        

琴子轻抚着千眼,唯有当深刻体会过鬼神力量的神奇之后,她才更能明白鬼神的恐怖。


        

(云凡:不,只是我比较神奇而已。)


        

“这么说来,两位能否给我解答一下我的疑问呢?”


        

“?”这里显然问的是见子和琴子。


        

“你们的力量,究竟来源于何?”


        

虽然心中已有定论,但宫地盘夫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个啊,我来回答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