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时间回拨到三月末尾的某个周末。
这天贺盈接到钟瑞曦的邀请，约在一间学校附近的奶茶店。
“我想进点金传媒实习。”
“以后打算来我们这？你才大一啊，好好享受校园生活不好吗？其实没那么着急。”
“毕业之后的事情我还没想好，只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两人相识已久，但私下里出来见面还是第一次。
意外地相谈甚欢。
“盈盈姐，那你是为什么来点金传媒？”
“工资高，有前景，挣钱呗。”
贺盈实话实说，刚好取过桌上的奶茶，深深嘬了一口。
“别说什么梦想，哪有人年轻时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还不是高考时稀里糊涂报了志愿，选了个不明就里的专业，然后在毕业时权衡城市与工资，挤破头去抢一个看似光鲜的职业。”
“说到底，所有的理想，不过都是谋生而已。”
钟瑞曦神色不明地看着她，看了好久，才小声说了一句。
“你也是，妙妙姐也是，明明已经没那么缺钱了，难道赚钱就那么重要？”
“确实很重要。”
贺盈坐直了身子，认真道：“你接触这个世界越深，遇到的人越多，你就会发现，钱是一切欲望的敲门砖。”
“只要对世界还抱有好奇心，你就需要事业和金钱去探索一切。”
贺盈捏了捏衬衫领子，突然觉得好笑起来。
为什么会和学妹谈论这样的话题？
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孩子，总是难以理解其他人的野心。
对她们而言，生活不仅只有眼前的苟且，更重要的是爱情，诗和远方。
两人的聊天并没有持续多久。
贺盈不但干净利落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还连带着帮她联系了学工办郭主任，搞定了学校方面的琐碎事情。
像是无关紧要的公共课签到，班级里需要出席的无聊会议，各种与正事无关的事务，都不需要钟瑞曦操心。
“瑞瑞想来公司实习？”
吕锦程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人。
当贺盈双手交叉站在他面前汇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才知道钟瑞曦私下里究竟做出了什么决定。
自打钟瑞曦和缪可言碰过面后，与他的关系一点点恢复了往日的甜蜜。
学姐关于未来的建议，钟瑞曦当然没有奉为圭臬贯彻落实，也没有当做耳旁风不屑一顾。
说到底，缪可言的一系列理论，是在挑战她从小到大的一贯认知。
她尊重，理解其中一部分，也在尝试着改变自己。
比如第一时间跟吕锦程重归于好。
再比如，她私下里悄悄联系了贺盈，想要借着春招大量招新的机会，进点金传媒实习。
“对，她还说了几遍，不想让我告诉你。”
贺盈笑着抿住嘴，停顿一下，眨了眨眼睛。
“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一时新鲜，所以我私自做主，把她和社招进来的实习生安排到了一起。”
“据眼线反馈，她在这批实习生里很突出。”
“现在才跟我讲，有点晚了吧？”
吕锦程抱起胳膊。
“这可怪不到我头上哈~两边我都得罪不起。”
贺盈耸了耸肩，笑眯眯地表示无奈，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
事实上，安排一个实习生进公司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确实不需要专门跑来向一把手汇报。
除非实习生是老板女朋友。
“她这是”
“入职前我跟她聊过，她这样，其实是被妙妙说的话刺激到了。”
吕锦程话说到一半停下，贺盈走近倒了杯茶，适时接过后半句。
“以前啊，瑞瑞多无忧无虑一个人，在学校里过得开开心心。”
“妙妙那么卷，搞得她现在跟着有了危机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觉得是好事。”
男人笑了笑，打开钉钉内部的通讯录，低下头看着屏幕。
“有点意思.让她去做运营，你安排的？”
“对，我觉得运营比较全面吧，上手也够快。”
“要是让瑞瑞去其他部门，短时间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会有些辛苦。”
贺盈回应道：“照顾不周，我怕老板心疼。”
“回头你盯着点，每星期把运营的周报拿过来，我看看她都在做什么。”
吕锦程没有否认，把手机放到一旁。
“好的。”
运营办公室。
钟瑞曦正用半生不熟的Canva赶制海报时，隔壁组的同事突然冲了过来。
“快！帮我想个急梗！客户临时要加一条软广，五点前必须出脚本！”
她迅速翻出早晨公交上存的备忘录，灵机一动，拉出个新文档敲敲打打。
很快，对方眼睛一亮：“成！我再去薅剪辑组头发”
同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工牌啪地甩到桌上。
钟瑞曦捡起来，瞥见年长女孩入职照片，上面是和自己同款拘谨的笑。
如同屏幕右下角弹出的微信消息一样青涩。
陈芳芳：【今天提议不错，我请示过了，下周让你们几个实习生跟直播组的项目，加油！】
刚好是下班时间，她关电脑前顺手截屏，发到部门实习生群，立刻收获一排撒花表情包。
晚风舒爽，钟瑞曦一个人沿着南湖大道，向学校方向走去。
天色尚未变暗，四月的白昼长过黑夜一截。
不冷又不热，是江城一年里难得适合散步的季节。
校园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伪装成小小石头的音箱窝在草丛中放着音乐，四处是挽着手的小情侣，还有逗弄流浪猫的年轻男女。
回到寝室，实习生Sunnee蜷在自己的凳子坐垫里，膝盖上搁着发烫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仿佛一片寂静的海。
虽然上班还没多久，但她已经习惯性地点开公司账号后台。
看着数据后台里不断增长的小小字节，钟瑞曦心里暖暖的，像是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的事业。
尽管它们如今微不足道，她却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萌生出许许多多的成就感。
这些努力，也将变成她的信心与能量。
在每一个自我质疑与沮丧的时刻，用成长来鼓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