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制片，好久不见。”
休息室内，张远与大胡子对面而坐。
他也是特意让邓抄问清楚了，大胡子在剧组时，他才来的。
正如之前所说，帮邓抄点小忙只是顺带。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找大胡子。
而找大胡子的目的，则是为了不久后即将开启的魔都白玉兰奖！
他可是电视剧评委会的主席。
“是好久不见，感觉你变了好多啊。”
大胡子和往日一样，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挎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大佬模样。
他看了眼张远的坐姿。
虽然没有他这般大大咧咧，但也异常放松。
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演员面对制作人时的客气态度。
我和你客气的着嘛……
哪怕是大胡子，如今也得小心对待他。
在不知道他来意的情况下，不敢乱说话。
“张制片，意气风发啊。”
“哎呀，就这样，你今天来是什么事？”寒暄一阵后，这位按捺不住，问道。
“听说您最近当选白玉兰奖评委团主席，恭喜恭喜。”
“客气。”
哦……大胡子心里有点数了。
他当然知道张远参与制作的那部《潜伏》如今火的不要不要的。
在各大电视台热播，几乎包揽了同时段的收视冠军。
销路好到大胡子都眼馋。
根据东阳青雨那边发回来的报告，这片子二轮，三轮，四轮，连五轮和海外版权都已经全卖出去了！
按比例分成，张远年底搞个三千来万回款妥妥当当。
谁说电视剧不好赚钱的？
如今这个时代，电影才是不好赚钱的！
因为电影市场还未完全崛起。
连影院和荧幕数量都还在爬坡期。
可电视机早就全面普及了，在《还珠格格》后更是开启了“全民电视剧时代”。
所以他对手上捏着，正在前期开发的《宝莲灯前传》和《胭脂雪》这两个电视剧项目期望颇高。
希望能给自己带来大量流动资金。
大胡子说他变化大，就大在这里。
当年我得求着你，想办法让我演主角。
现在我可和你平起平坐啦！
你是制片人，我也是制片人。
你是电视剧制片人，我还电影制片人，我还是金马奖获奖影片的制片人。
你拍电视剧，我也拍电视剧。
你的戏全国知名，我的戏还收视冠军呢。
大胡子发现，几年不见，自己除了年纪比张远大，好像没有比他大的地方了。
甚至，如果今年张远完成与桦宜的对赌协议后，他在桦宜持有的股分，都比自己多！
而且完成对赌这件事也是大概率的。
这就又完成了一个壮举。
首位与大公司对赌，且成功的艺人。
并且大胡子明白，面前这位艺人，已经不是杨过，而是改道向韦小宝那多财多亿的方向跑去了。
同样的，《潜伏》这片子在送评时间超过的情况下，走了关系硬塞进这届白玉兰的事，他这位评委团主席，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
现在张远出现在他面前，提起这部戏，他便清楚了。
就是你小子走的关系。
“张制片，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您对我的演艺事业帮助很大。”
“这些年来，多受您的照顾。”张远说起了漂亮话。
“所以，我希望您也能继续照顾一下《潜伏》这部与我相关的作品。”
话说的很委婉，也很明白。
大胡子把食指支在嘴唇上，思索着。
“《潜伏》这片子，现在很火。”
“让蒋昕这丫头也火了。”
《天龙八部》也有她，演的木婉清，所以大胡子很明白蒋昕的性格和能力。
性格不适合混圈子，也不够资格当主演……这是他的判断。
但现在人家火了！
因为张远的电视剧而火了。
“但问题是，蒋昕的这个角色，原本是姚程的。”
“而姚程现在是桦宜的人。”
大胡子也在于桦宜紧密合作。
若是普通导演，在这种情况和位置下，肯定会想，自己若是照顾《潜伏》，会不会无意中得罪桦宜这头。
当然是两头都不想得罪的。
但这是大胡子！
这是一位演他的戏要“倒贴钱”的知名制片人！
他考虑的，则刚好想法。
起飞智！
索性满脸坦诚的将事情摊开说。
“张远，这片子本来是姚程主演的，你也知道姚程和桦宜的关系。”
“我很难办啊。”
难办怎么办？
当然是加钱喽！
他先把事情说的很难搞，才能多搞钱嘛。
“张导，难事才找您啊。”
“况且以咱俩的交情，这还算难事吗？”
“您还记得吗。”
“当年您掉粪缸里，还是我把您拽出来的。”
“就是您吃饱了，后来还去洗胃的那回……”
嘘……张远还没说完，能大胡子就着急忙慌的比划他憋说话！
艹！
你小子够损的。
提这事比打我一顿都难受。
“咳咳，往事不要再提，现在就说现在。”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带回来。
口中泛起了当年的余味……
大胡子见他这么说话，就知道这小子现在不好惹。
碰了软钉子，便也不再藏着掖着。
“我是评委团主席，但评委团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我的一言堂。”
“你我之间只谈感情，可别人可不止谈感情。”
“不谈感情，那谈什么？”张远故作天真的问道。
大胡子轻笑一声，你小子还跟我装傻是吧。
好好好，那我就明说了。
“这个世道，办什么事都要钱。”
“就是说，如果《潜伏》想要拿奖，就得给您钱？”
“哎！”大胡子一摆手。
“什么叫给我钱。”
“这是我拿你的钱，帮你办事。”
“我还走人情，受累呢。”
“你得懂得这个道理。”
“得知道感恩。”
知道知道，就和知道996是福报一样，我明白着呢。
张远憨笑几声后，明明白白的问道。
“那您报个价吧，要多少钱合适。”
“咱们是老朋友了，您直说就好，不用藏着掖着。”
“你这话说得……”大胡子笑颜展露。
实在！
真实在！
愿意花钱就好。
“这样子。”大胡子算了算帐。
奔着漫天要价，着地还钱的规则，再加上他的贪婪本性，这位狮子大开口道。
“200万，最佳男女配角。”
“400万，最佳男女主角。”
“600万，最佳电视剧奖！”
“400，800，1200……”张远听完眉头紧皱的同时，掐着手指，口中嘀咕着算到。
“那也就是说，我只要给你总共1800万，就能包揽所有包括男女配角，男女主角，以及最佳电视剧在内的所有重要奖项。”
“如果你想要其他最佳音乐，最佳摄影之类的奖项也可以，但得再加点。”
“同时，最好也别大满贯，太明显，留点机会给别人。”
“哦，张制片说的对！”张远夸奖道。
“不过1800万不是个小数目，你容我想想。”
“我不急，这是你的事。”大胡子比划着胳膊说道：“不过你自己抓紧，应该白玉兰奖可不远了，得规划好时间。”
他催促道。
见张远的态度，他觉得捞钱有戏！
至于他能不能办到这事？
他压根就没想办！
这货的本性，就是两头吃，耍人玩。
那么多年，都耍了多少人了？
他刚才都想好了。
你找我，可是给我送钱来了。
他拿到钱后，依旧会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刚好拿到奖，那功劳便算在我头上。
至于你没拿到奖……评委团又不止我一个人，肯定是别人在搞鬼！
哎呀，算了，这届事情没办成，可以等下一届。
你那些钱就存我这儿，当为下次办事提前给了。
这样一来，自己捞找钱，又不得罪桦宜。
张远吃了个闷亏，他还能去告我？
他去告我，不就被同行知道他想买奖的事了。
被同行知道还好，被观众知道，这片子和他名声可都毁了。
而且就算去告我，拿我又没办事，怎么能说我不公允呢。
一般人干不出这事来，但大胡子不是一般人！
他想的可美了，送上门的羔羊，不就是待宰的？
你小子最近捞了这么多，不能小气了。
谁让你想玩潜规则，却火候没到。
张远看了看他，随后发问。
“张制片，您这儿能抽烟吗？”
“抽烟有利于我思考。”
“没问题，给我也来一根。”
他奶奶的，还想蹭我烟……张远心中暗骂，同时伸手进自己的外套口袋，掏烟盒。
动作很流畅，也很自然。
只不过……
啪嗒！
在掏出烟盒的同时，也有一件东西，被他的手掌同香烟一块从口袋里给带了出来。
银色的，长条状，带按键。
大胡子见有东西掉地上，便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紧，愣是给他冷汗都看出来了！
因为跟着烟盒一起出来的这玩意，叫录音笔。
张纪忠：……
“哦，张导。”张远迅速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录音笔给捡起来。
“你别误会。”
“我最近老跑好莱坞，深觉自己英语口语不过关。”
“您知道，想在海外发展，口语是必须的。”
“所以我找老师录了英语教材，平时拍戏间隙反复听，反复练。”
“这玩意是派这用场的。”
呐，就像修理工随身带扳手很合理。
我想混好莱坞，随身带录音笔，也很合理啊！
至于你信不信。
反正我是信了的。
大胡子人都傻了。
卧槽！
你，你，你……
他突然回忆起，刚才聊天时，张远说话远比往日直接。
尤其是说到具体数字时，还大大咧咧的掰手指报号呢。
挨个数，挨个算……那不全录进去了！
大胡子要发飙，面色立马青了起来。
你小子要干吗？
想用录音威胁我？
张远见他反应剧烈，非常满意。
你个老小子做啥春秋大梦呢？
真以为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你也是想瞎了心。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
知道你是喂不饱的狼，所以我就没想喂！
他和陈嘉尚这种人不同，陈导拿钱真办事。
这货则是出了名的啥都吃，还毛事不办。
“这样，张导，我回去再想想您的报价，随时给您回复。”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快步离开。
大胡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出门了。
“哎，你等等……”老张赶忙追出去。
不威胁，连条件都没提，揣上录音笔就走？
那可比威胁更恐怖！
等于对方手里捏着一颗遥控炸弹，而且遥控器在他手里！
张远此行找他的目的，从来不是收买他。
而是获取相互毁灭的能力。
以此来让对方别故意挡自己的路。
大胡子以为，他现在红了，有钱了，就会用穿鞋的人用的招数。
所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张远还用着光脚的招。
用录音来威胁你，那就弱了！
我什么都不说，也不提，你自己掂量着看。
若是在白玉兰上，《潜伏》一无所获，咱们就走着瞧。
这就把原本不对等的关系，拉到了对等的位置上。
有钱有势的人最怕什么？
最怕玩命！
1800万这个价位你都开的出来。
以后吊哈维的时候，我给你留根路灯。
大胡子敢翻脸吗？
后果是他愿意接受的吗？
张远敢确定，他无法接受。
但他无法确定，张远会不会起爆。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无法接受。
况且大胡子的背景是什么？
最大的底气，其实就是和央视的关系，那是他发家的地方。
可放眼现在的央视，还有几个你的老关系在。
咱俩此起彼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啦！
这秘密，我吃你一辈子！
气不气，咬我啊。
张远早拿准了他不想玩命，也没本事和自己玩命。
你就算想发动关系搞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要钱买奖，张远不给……这话说出去，还有谁帮他。
把你BAN了，我再去搞定剩下那几个就成。
大胡子反应也是快，知道这时候不能翻脸。
翻脸对自己不利！
“张远张远，有话好说，干嘛着急走。”
打又打不过，只能好好说啦。
大胡子在门口拽住他，瞧见张远一只手一直揣兜里护着，自己完全没机会偷袭抢录音笔，心说这小子可太鸡贼，太坏了！
自己玩人那么多年，头一回让人给玩了。
现场除了他俩，还有一人。
自打张远找来，又进了大胡子的休息室，余敏就一直在门口猫着。
张远进屋前可说了，是找大胡子聊聊邓抄为啥拍戏拍郁闷的事。
为啥？
还不是因为自己。
现在俩人出门，他一瞧。
“有话好说嘛。”大胡子道。
“我回去想想，您也回去想想。”张远回复。
“这事我很关心，毕竟这部戏和我相关。”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他很关系，戏还和他相关……余敏听到这话，一拍巴掌。
“对，他演过宋青书，是和他相关。”
又见自己老大的面色阴晴不定，便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张导，您刚才和张远聊了些什么？”
大胡子再和余敏关系好，这种事，这种把柄也不能让他知道。
万一知道后联合张远一起搞我怎么办？
越是常搞人，的越是怕被人搞。
所以便板着脸，冷冷回到。
“关你什么事。”
“你拍好你的戏就行！”
余敏：！！！
让我好好拍戏……这是在点我？
别再搞邓抄了？
莫非张远告状成功，还给老大许了什么好处。
他不会和上次在《神雕侠侣》剧组一样，要把我卖了吧？
这俩也互相猜忌。
余敏倒吸一口凉气。
我得谨慎点。
这位晚上便主动找到了邓抄。
“超，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戏份。”
“商量……找我？”超哥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是男主角，肯定得参考你的意见。”
邓抄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之前余敏对我爱答不理，故意晾着我。
张远亲自来一趟后，主动找我聊戏？
神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