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经过理事会的投票一致决定。”
“张远先生由曲艺家协会会员，晋升为曲艺家协会理事会成员。”
“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在曲协主席刘兰芳的带头下，稳坐着三四十人的大办公室内，响起了阵阵掌声。
在场这帮头发斑白的中年人面带笑容，心中却带着惊异。
好家伙！
才二十多就成曲协理事了！
之前可从没听说过这事。
我都这帮人，哪个不是师门正宗，学了小半辈，人到中年才混了个全国曲协理事的职务。
刘兰芳作为女强人，能稳坐曲协主席那么多年，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小心思？
她想着。
你们这帮家伙，是资格老。
但论名气，全捆一块都不及这小子的一半。
你们出了曲艺圈，有几个人认得。
人家现在在国外都有名气。
刘兰芳看向一旁鞠躬道谢的张远，也是越来越欣赏这年轻人了。
因为这次侯悦文突然离世后，只有他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其余人和事，在这位曲协主席眼中，都上不得台面。
甚至都不乐意瞧。
侯悦文好歹也是咱们曲艺界的代表门派的代表人物。
人材走几天，身后事就闹成这样！
那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上边人怎么看我们曲艺行？
说我们是下九流，还真干下九流的事。
脸都不要了。
侯耀华给家搬空了不像话。
俩闺女闹这一出也不像话。
郭德罡没事瞎掺和……刘兰芳直叹气。
同样是老侯的徒弟，怎么做人的差距就那么大捏！
本来你就老打着非主流的旗号，说些讽刺咱们主流行的话。
不少人对你有意见。
现在又掺和进侯家的家事中，不更让人落话柄吗？
而张远就不同了，在遗产这事上，一句话都没多说，也没掺和。
可他并非无所为，而是看到了别人都忽略的，一样远比那些身外财更值钱的东西。
那就是名。
并且这名，还只有他能担。
首先是正式的徒弟，同行挑不出毛病。
侯悦文徒弟虽多，但他是最有名的一个。
刘兰芳这次开会提议将他升为曲协理事，对外说的理由，就是这两条。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最重要的，还契合刘兰芳自己的利益。
曲协需要有侯门的人在，否则就是缺一角。
她也需要有人帮她制衡势力庞大，以冯拱，姜琨等人为首的马家人。
而张远同时又能一手牵上在非主流道路上狂奔的郭德罡。
是个极好的中间人，能让这位非主流不至于彻底失控。
“年轻有为，希望你能为曲艺界带来更多新鲜空气。”刘主席摆手，所有人停下鼓掌动作后，她笑着对张远说到。
“我能力微薄，希望各位见谅。”
搞定！
张远非常高兴。
自己从会员到理事，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说是坐火箭晋升，都是小瞧他的速度。
曲协和大部分协会一样，理事会就相当于董事会，理事便相当于董事。
五年一选举，两年开一次理事大会，选出主席，副主席，理事会秘书长和常务理事会成员。
成为理事，就是在正统曲艺界有了“评委”身份。
这身份平时没什么大用。
但相当于叠金身。
一个没用，多几个，多几分影响力，就有用了。
所以在别人抢遗产时，他稳稳接下师傅在曲协中的位置才最重要。
理事只是个开始。
如果侯家的传人只能当理事，那曲协就没有公信力了。
晋升是必然的，但还需要时间。
等自己混个副主席当当，这身份就会有用了。
而刘兰芳也属于顺水推舟。
有袁先生的关系在，算是自己人，她拉自己上来，放心。
还有一点。
曲协靠什么盈利？
答：妹有盈利。
全靠国家补贴。
现在一年也就一千多万。
后来最高两千万出头。
得养活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
这就是为何曲艺行很多人至今依旧吃不饱饭的原因。
而我给办的“纪念侯悦文专场相声演出”，总共六场，包含魔都，帝都，津门，川渝，粤省，哈尔滨六地。
打的是德远社的旗号。
只不过会穿插一些曲协和铁路文工团的演员在内。
现在德远社的专场，一场收入便是上百万，盈利至少几十万。
这六场演出的，除了场地，人员餐食机酒外，他答应对方分文不取。
盈利都给曲协和铁路文工团分了。
他们会再用这笔钱，搞一些小地方的纪念侯悦文活动。
但具体自己吃多少，花多少，他都不会管。
反正我名义上是给师傅尽孝，纪念他，具体事情你们看着办。
就这一系列演出，便能给曲协带来相当于两成国家补贴的年收入！
刘兰芳这么着急赶忙拉他进理事会，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谁敢反对？
谁反对，就是和钱……不是，和我刘兰芳过不去！
至于铁路文工团那头，说给个荣誉团员的身份，他没要。
团员，还荣誉……听着实在不上档次。
反正本来总副团长杨涛他就熟。
张国利这铁工团演员序列的一哥他也熟。
有关系在就行，真有事需要他们帮忙或者行方便，能说上话就够，也不必太贪。
“刘老师，之后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与众人打过招呼后，张远回到刘兰芳身旁。
“哎，一定，你是咱们华夏曲艺界的栋梁。”刘兰芳夸道。
怎么不是栋梁？
谁能赚钱，谁就是栋梁之才。
黑说相声的，白说相声的，能赚钱的，才是好说相声的。
“不过您提拔我这么快，别人不会说闲话吧？”
刘兰芳：……
你小子还给我得了便宜又卖乖。
刘老师一想，他那么机灵，这么说肯定不是耍宝。
哦，一定是听到有人背后说怪话，或者怕有人说怪话，需要我的支持。
“闲人才说闲话。”
“咱们曲协不养闲人！”
“多谢。”
老太太立场分明，自己就放心了。
他怕侯耀华出来嚼舌头，毕竟他是师傅的亲哥，都没继承对方在曲协的位置。
还有一条，曲协有明文规定，如果成员长期不参与曲艺活动，在通过理事会讨论后，是可以开除会籍的。
但前提是，理事会通过。
可我就是理事啊。
我不通过。
但为了避免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还得想和刘兰芳说好。
“哎，张远，你平时觉悟挺高，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
“难道组织相声专场，就不是参与曲艺活动吗？”
“这不就是在为华夏曲艺做贡献吗？”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张远：……
要不人家能当领导呢。
说话水平就是高。
把曲协这边搞定后，便约郭于二人吃饭，商量之后纪念专场演出的事。
滋溜一口酒，谦哥看向正扶着郭老师肩膀，详谈演出事宜的张远。
“不声不响。”
“其他人还在泥里陷着时，他已经捞到大奖，收工回家了。”
谦哥其实是一位主流相声演员。
他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不拿德远社的干股，也不从铁路文工团退出。
哪头都沾，哪头都有关系，所以他在江湖上，人脉要比郭老师广的多，更混的开。
见张远跟自己一个想法，便觉得更亲近了。
自己儿子的师傅，是德远社老板好，还是日后曲协的高管好？
谦哥心想，在张远这边，应该是我全都要！
“喂。”
吃着聊着，张远接到了陈嘉尚的电话。
甄子弹那边经过他的沟通，算是同意了。
陈导还无奈的提到，这位本来听到没什么钱，根本不想来。
说自己老婆怀孕了，要在家照顾。
张远一掐时间，他老婆的预产期差不多就是《画皮》大致定下的开机时间。
你要陪老婆的话，那接这戏做甚？
明显就是借口。
老子给你脸，还摆起谱来了。
辰龙，李连界，我都是一喊就应，你什么档次啊？
反正来了就好。
只要来了，我的事就成了一半。
我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二位，我还有点事，要去央视跑一趟，今天就先告辞了。”
“你这么多事，忙的过来吗？”谦哥打趣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张远挺起胸膛，摆出伟光正的表情说道。
“女朋友越多……”
结果谦哥一句话就给他干破防了。
老污蔑我！
转头让郭老师在台上多说说你们家的事！
现在辰龙，李连界，甄子弹都搞定了。
他又给吴惊打了个电话。
这位的反应和甄子弹正相反。
“我要给央视多少钱？”
张远：……
一个嫌钱少。
一个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给我吧？
“不用，我起的头，都有我呢。”
“啊……你，哎呀！”
这位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
和两位大哥同台，那是什么顶级机遇！
“无以为报，我请你吃饭……吃饭不够。”
“真的，我现在要是有女朋友，非让她把闺蜜介绍给你！”
女朋友的闺蜜……张远想了想。
谢南不合我的口味，但同为光线花旦的柳妍倒是可以认识一下。
毕竟按照赵得财平时的说法。
“卧槽，乃大！”
粗俗又准确。
“行了，你也别瞎许愿了，好好表现才是。”
“一定！”
这边撂下，他这就去找到了刘总编。
“现在四位导师人选已经定下了。”
“我打算再安排一些表演嘉宾。”
“暂定，我想找刘德桦唱《中国人》开场。”
“半决赛找周杰轮唱《双节棍》。”
“总决赛的时候，让屠洪刚来一首《精忠报国》。”
“你确定能找来……”刘总编心说，屠洪刚放一边。
剩下这俩是两代巨星，你说来他们就来啊……
可刚想质疑，又想到辰龙和李连界这俩他都找来了，而且轻轻松松。
现在这两位可能也……难度不大？
这俩和他熟，好找的很。
至于屠洪刚，其实更好找。
屠老师虽然唱过不少知名歌曲，但人家是中国戏曲学院出来的正经铜锤花脸。
他唱《精忠报国》，《霸王别姬》这类的歌，为什么别人没他这种霸气雄浑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老哥的花脸底子。
他是真在戏曲舞台上常年扮演霸王项羽的。
而且这位不光和张国利关系很好，还是铁道文工团的独唱演员。
因为他亲妈曾经是铁道文工团的团长。
有这两层关系在，基本一个电话就能喊来。
“现在大致架构定下，接下来就是组织海选这一关了。”
“先等等，咱们这节目连项目名都没有呢。”刘总编打断道。
“这个好办。”
张远轻笑。
名字的选择很多。
武林大会，华山论剑，五绝之战……这类从武侠中找名字的办法，央视的人，一个下午能想出300个来。
但这太普通了，也不符合央视的脾气。
“前几年，一部《武林外传》在央视播出，效果很好。”
“是。”刘总编点头，心想那不是你的片子吗？
怎么还自卖自夸呢？
“《武林外传》是这几年最红的，与武侠题材相关的作品，甚至超过了我的《神雕侠侣》。”
“所以我觉得，不如就接一下这名，再改一改。”
“叫《武林正传》。”
“观众一听，以为《武林外传》出续集了，肯定感兴趣，得来瞧瞧，方便传播。”
刘总编一听就来了精神。
不错。
这小子是滑头的。
名字上打擦边球，的确能吸引观众。
而且这片子就是他的，也不会被片方挑理。
最好的一点，是在这个“正”字上！
咱们是央视，叫正传，显正统，显大气。
毕竟我们才是全国第一台。
以后别的台再搞同类型节目，那都是外传，只有我们才是正传。
张远一瞧这位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拿捏了。
“接着说刚才海选的事，为了吸引更多人参与。”
“毕竟武术不像唱歌，是人有嗓子就能来。”
“所以我想为节目和参与者加个彩头。”
“怎么说？”
“节目获胜者，能获得参加08年春晚表演的机会！”
呦！
刘总编轻笑。
这彩头可够大的。
能上春晚这几个大字打出来，绝对能炸出一堆大鱼来！
而且央视节目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抠，不是……这叫节约。
通告费基本可有可无。
能给个几千块就算给你脸了。
但上春晚这个机会，完美弥补了这个缺陷。
因为这个机会可比通告费值钱多了！
“如果拿出这个彩头来，就不光能吸引国内的武术家。”
“不少海外武术家，也会有兴趣。”
其实很多武术界的嫡传人，都移民去了国外。
因为武行在国内吃不上饭，但在海外随便开个班教老外都能狠捞一票。
再加上各地唐人街，本就有不少洪门弟子存在，所以海外的武术气氛并不弱。
其实曲艺行不少嫡传人也去了国外，和武行一样。
很多珍贵文本，卷宗，都被这些人带走，成了洋人的玩意。
曲艺行不少失传曲目还得去海外“考古”。
“让海外华裔，甚至外国裔的武术家参与，这才叫世界人民大团结。”
“对对对，说的好！”
这个由头好！
奥运就是世界人民大团结。
这个主题切的好。
这话往上一报，领导绝对高兴，多少资金都好批。
做大事，举大旗非常重要。
这杆旗帜顶用！
见对方全盘答应，张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自己算是没白费功夫。
其他人好说，辰龙，李连界，吴惊，都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
但甄子弹不同。
他十岁出头就全家移民去了波士顿。
所以他走的是海外那种杂学流的武术。
虽然人不是串，但功夫是串。
张远的打算，就是让他找一帮海外的青年武术家来参与，并由他带队。
与他深度相关，这位才会更投入。
张远就是要他投入！
节目大框架和重要节点敲定后，便留给刘总编去组织人员开会深化。
他没工夫全程跟组。
与芒果台这种节目立项到播出用不到一周时间的超级高效相反，央视要上个节目可麻烦了。
光开会讨论，各个部门协调就能愁死人。
全国最顶尖的头脑都在这里，大家还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互相掣肘，还都想当不粘锅，你就说多难处理吧。
本山大叔都说，在央视他不敢说话，因为你不知道哪位看似不起眼的小工作人员，人家背后可能就有一尊大佛。
一句话说错，就能让你多日辛苦付诸东流。
所以张远来央视，基本只和刘总编单线联系，从不瞎串门。
他算了算，《投名状》拍完前这节目能上马，自己就该去庙里烧高香。
说完事情后，他转头就跑，没有一丝留恋。
离了广播大楼，他便又给陈嘉尚回了过去。
“陈导，我都安排好了，你再和子弹哥说一声。”
“之后央视会通知他档期和节目细节的，让他耐心等待。”
“好。”陈导痛快极了。
这样一来，两位男主之间就获得了某种平衡。
自己日后拍戏时，也会轻松不少。
“还有一件事。”但下一秒，张远便又接道。
“你说。”
“我觉得，《画皮》的剧本，应该改改。”
“我的戏份，有点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