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画皮》剧组电话的赵微人傻了。
什么叫如果我执意要和陈琨共进退的话，那剧组也没办法？
赵燕子出道那么多年，一向以表面心善，背后手黑而在业内闻名。
她本想着，以自己的份量，拉陈琨一把，应当是手拿把掐的。
毕竟剧组找到她的时候，可是三顾茅庐，反复邀请。
自己推了好几回，对方才见上面，聊了几句。
按照常理来说，女神追到收了不应该百般呵护。
怎么你们还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而制片人庞洪也是本着两头不得罪的想法，在当中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你说陈琨不演，你也不演了。”
“张远那边说，如果你不演，他可以找别人来。”
“你们都是知名演员，我也劝不动啊……”
庞洪也是两头犯难。
但现在港圈那边支持张远，片子背后又有大量港圈的资金在。
再加上张远前期不用支付片酬这件事，极大的缓解了剧组的财政压力。
所以从拍摄他也更偏向张远。
毕竟陈琨和赵微俩人的过往票房总和加一块，都只有张远的零头。
不过剧组刚太平些，演员找的差不多，就出了这茬，也让庞洪挺难受。
反正张远是不能丢的。
不光是片酬问题，还有其他绑定。
张老板则是为了手下人操碎了心。
不光要了几个小配角。
给小哥们吴惊找了个有打戏的角色，也就是片中狐狸精的跟班蜥蜴精。
本想着票房收益分成还有后续的版权和光盘收益他都要。
但庞洪这老小子死活不肯。
这也在他的预料当中。
因为如果片子卖的不好，就得靠海外版权和光盘续命回本，所以对方不肯相让。
他也退了一步，只拿亚洲地区，包括两岸三地，岛国，棒国，泰国等东南亚国家的票房分成。
这些地方也是片子最重要的票仓所在地。
但还加上了一条，得发部份后期特效的工作给自己名下的公司。
反正老子来了，这剧组我就得一鱼多吃，还得从头吃到尾。
现在的他也能体会到华哥的艰辛了。
自己赚钱容易，但还得带着小弟，养着公司，就困难多了。
不得不在很多事情上做出让步。
赵燕子也是大人精，一听制片人这话，便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这位在和稀泥。
二是对方明显偏向张远，而不是自己。
这不完犊子了！
想拉兄弟一把，结果把自己给带泥里去了。
虽然她与张远素未谋面。
但隔空交集还是有的。
当年那部她踌躇满志的《京华烟云》，就是被《亮剑》和《武林外传》两部戏，一部年头，一部年尾夹在中间左右开弓。
活生生抢走了央视年度收视冠军的宝座。
不认识，但知道对方是个狠人。
不好弄啊。
滴滴滴……
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赵燕子一瞧，有些纠结的接了起来。
因为来电者正是陈琨。
“微，怎么样啦？”
“你和剧组说了吗？”
鲲鲲带着点兴奋劲问道。
他一和朋友说这事，赵燕子便拍胸脯大包大揽。
他觉得有哥们相助，自己应该是稳了。
“这个嘛……我说了，对方还没回我。”赵燕子半真半假的回道。
总不能说我没搞定，还要和你一块滚蛋了……
“行，那我等你和剧组的好消息。”
“哎……”
闲聊几句后，赵燕子便有些心虚的挂断了电话。
这位想了想。自己也得摇人！
要说这位有背景吗？
当然有。
没人的话岂能那么说话那么“霸气”。
当年从陈紫寒那边把“京城四少”中唯一称得上大少的汪雨撬走的，便是她。
汪大少家里可是“正红旗”背景，硬的很。
但可惜是庶出。
相当于孟晚舟和姚安娜的区别。
花钱玩乐没问题，但资源方面就那么强了。
赵燕子自然不会满足于此，她的野心多大啊。
便借着汪雨的人脉，结识了南方系的圈子。
其中就有她后来的老公，被追债时又称前夫的黄友龙。
这位黄先生是白手套起家，开车带的白手套。
他给开车的那位，是如今的鹏城二号。
早年间这位以知青身份下放衡阳农场，那里便是黄先生的老家。
93年，这位因为在当地得罪了人，被“发配”到鹏城当然干部培训处处长，在这个不冷不热，没什么实权的衙门工作。
也就是在这时候，黄先生以老乡的身份，成为了这位的司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官商身边最亲近的，无非秘书与司机二人。
再加上共同的口音，共同的习惯和生活经历，这位自然更“受宠”。
而且他来得巧，刚好是领导的低谷期。
后来这位二次起势，便连带着他一道鸡犬升天。
司机出身的他，竟然开始干起了房地产，从老小区拆迁，到大桥建造，承包各类鹏城的重大工程项目。
此时起，他便从开车的白手套，变成了另一种白手套。
他背后这位，虽然没几年好光景了。
到09年便该进去了。
且除了常见的经济问题外，这位还犯了一个“天条”。
卖官鬻爵！
并且在狱中，这位尝试吞食筷子自尽。
种种迹象表明，这位也不过是某些天兵天将的白手套。
这也是大哥进去后，黄先生依旧能搅动风云的缘由。
他的工作没变，只是接头人变了。
赵燕子这就给男人打去电话。
不过她也谨慎，没有来女人常见哭闹撒泼那套，而是谨慎小心的将事情仔细说了遍。
不能不小心。
早年间，就是她刚红的那阵，这位可嚣张了。
若是换做那会儿，赵燕子能直接杀上门找张远对峙。
但经过“军旗装”一事后，这位老实多了。
当年她最红的时候，愣是因为《时装》杂志的这张封面照而差点退圈。
你可别说你无辜，完全是被人给坑了。
当然，后世做局去股市噶韭菜被“天降正义”后，这位也和当年军旗装事件发生后一样，做无辜状，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老公骗了。
反正不是被闺蜜骗，就是被老公骗，自己就是朵白莲花。
那么大个旭日旗你看不到？
合同上签了你的名字，你说你不知道？
总之，被人做局搞臭的感觉可不好受。
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搞臭。
她可是在演唱会上被人泼过大粪的。
所以严谨了许多。
不久后，消息就回了过来。
“哦……”
赵燕子才知道之前港圈的事情和张远有关。
她长舒了口气，幸好老娘现在严谨。
“我打过招呼了，但这小子刚刚和港圈那边的人合作了。”
“不要搞僵关系，懂吗？”
黄先生关照道。
“明白了。”
赵燕子放下电话，心想着，看来自己还得亲自去找张远一趟。
当面和他聊聊。
另一边，荣信达这头。
鲲鲲坐在休息室内，喝着茶。
他一向是很信任赵微的。
因为这娘们脑子比他俩好使。
不说别的，陈琨和黄小明俩人在男演员中都算智力一般。
而赵燕子后来可是进一步深造，考取了北电导演系研究生的。
噔噔噔……
正笃定赵微能帮他搞定剧组事宜的他，忽听到房间外乱了起来，脚步声四起，格外急躁。
开门出去，见到荣信达的办公室内鸡飞狗跳的，还有一位小姐姐眼角挂泪，从李少宏的办公室中跑了出来。
显然是挨骂了，且被骂哭了。
鲲鲲可是妇女之友，立马上前询问。
“怎么啦？”
“哭什么呀？”
“坤哥……”小姐姐满脸委屈。
李少宏本来脾气就大，公司里很多人都挨过骂。
杨密多少次都被她骂玉玉了。
幸好这小娘们心和胸都比较大。
“公司的大项目出问题了，老板正发脾气呢。”
安慰许久，小姐姐才说出一句整话来。
“大项目？”
鲲鲲想了一阵后，瞪大了眼睛。
“公司现在最大的项目，不就是那部……《红楼梦》！”
李少宏的办公室内。
“好啦，别发脾气了，还得想解决办法。”
李小碗看着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扔或砸的七零八落的物件，只得劝道。
“竖子尔敢！”
就在刚才，李少宏得到手下回复。
就是刚才被骂哭的那位小姐姐。
正在筹备，即将开拍的《红楼梦》，竟然没有一家省台愿意预定档期！
按理说，这么大个项目，全国关注。
不说各大电视台抢着上星，至少也得是电视剧市场的热门作品吧？
再加上自己的资历，有《大明宫词》，《橘子红了》等大戏作为导演履历。
不应该我李少宏的名字一扔出去，人家都上赶着给钱抢片子吗？
普通剧组找门路，大公司大剧组，都是电视台在片子还没开拍前就定好戏和档期，甚至还会参股给钱。
《红楼梦》，严谨的说，应该是10版红楼梦。
因为不能带上经典巨作87版“真”《红楼梦》。
10版《红楼梦》，李少宏压根就没和电视台合资。
因为她觉得不需要！
韩三品帮她牵线搭桥，铁道一姐给出了钱。
给她都牛成啥样了。
就指着这部《红楼梦》长大脸，青史留名呢！
怎么说呢？
长大脸是没有，现大眼是有的。
并且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青史留名”。
拍摄巨著，尤其是《四大名著》这种级别的作品，对导演，编剧和其他剧组人员本身的能力和学识要求非常高。
还得配以极其严谨的工作态度。
老三国和老红楼之所以好，是因为有王扶林这位华夏顶级电视剧导演撑着。
导演找了多少老专家，红学家给演员上课，培训和准备时间都论年算。
金陵十二钗的演员都在培训中真正成为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这才能像，因为不用演。
换了李少宏这边呢？
假模假式的找了一堆红学家，老专家来。
可到了上课时间一瞧，压根没几个人来听课。
都是关系户，谁有闲工夫听老头子讲知识啊。
有这功夫我去陪金主喝几杯多好呀。
87版《红楼梦》是当事业干，10版是当买卖做，从源头上讲，就是两个东西。
既然是买卖，就得有买有卖。
而现在卖家断了！
得打听啊。
一打听就明白了，是央视带头不要的。
而后是芒果台，魔都台这俩领导和台长是校友的大省台。
央视放话了，别的省台也得考虑影响，便都不要了。
况且你这片子还特别贵，本来咱们也买不起。
省台星光全灭。
这就是这部戏现在遇到的困境。
张远：你不会以为我心里那部封面上写着“我不记仇”的小本本是白皮本，里边没有字吧？
《画皮》的角色只是其一。
《红楼梦》才是荣信达真正的软肋和死穴。
现在好了，你去地方台播出吧。
一播就是一个不吱声。
这种顶级大戏的受众多集中在省台。
《红楼梦》这个级别的片子对观众的学识，眼界都有要求。
四大名著中，剩下三本都有老先生说书，唯独《红楼梦》很少有人说。
因为这本书是骨头里藏肉，草蛇灰线，表层故事冲突性不强，品鉴要求很高。
乐子人看《三国》，《水浒》都带劲，瞧这戏婆婆妈妈的，一点没兴趣。
所以上星台不让播，就等于掐灭了半条生路。
李小碗看向气鼓鼓的搭档，同时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我说什么来着，那时候让你别着急吧！
张远这小子也是够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往死穴上打。
不死也先要你半条命，让你以后出门必须拄拐，和隔壁吴老二一样，一见我就浑身发抖。
这事当然是他鼓捣的。
他给刘主编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往上报了后，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因为上边一听这事也挺气。
我手下正冲锋呢，你绊他马腿是什么意思？
前面正两军交战，你跳出来霍乱后方，动摇人心。
小人物会坏大事。
其心可诛！
不管你成没成事，必须给你点教训，让你长长记性。
李少宏：竖子尔敢。
张远：敢。
就是我干的。
怎么滴吧。
瞅你咋地？
我没找泥头车怼你就算文明！
况且我阻止这部《红楼梦》在省台播出，可是为了万千观众的眼睛考虑！
你那都什么玩意啊。
拍的跟鬼片似得。
我这是大公无私，净化华夏电视剧市场！
“你先冷静，冷静。”
李小碗终究是文化人，也理性不少。
“这事归根结底，还在那小子头上。”
“此一时彼一时。”
“人家现在成了从龙之臣，得势了。”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待他。”
“况且我听说，这小子平时还是挺和气的。”
“特别愿意与人合作。”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咱们要不去拜访一下吧。”
“不去！”李少宏气性大，骂骂咧咧的拒绝道。
“行行行，你不去，我去。”李小碗转头就出了办公室，让她一个人安静待会儿。
“坤，你来。”
招呼过陈琨。
“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大经纪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一看鲲鲲这表情就知道，对方打听到了。
“哎，小碗姐，你找我什么事？”
“你和张远，之前关系不错吧。”
鲲鲲面露难色。
实话，但得加上之前。
有了利益冲突后，俩人的关系便急转直下。
其实张远没当回事，毕竟他是胜者。
他甚至没朝着鲲鲲看一眼。
最多发现有东西挡路时，用脚将对方扒拉开，就这么简单。
“这样子，你和我一块去他那边，咱们当面聊一聊，也好解现在的事。”
“我……不去。”陈琨扭捏道。
自己才让赵微帮他扛事。
咱们是老朋友，又在《画皮》剧组统一战线。
我怎么能私下与张远媾和呢？
“你不去也得去。”
“对了，小冉和张远……”李小碗双手大拇指比了个动作。
“是。”鲲鲲答道。
大白成天想着他，魂都丢了。
“那你叫上她一块吧。”
“有个中间人在，更好说话。”
“我不想去……”
“你想不想不重要，得为公司考虑。”李小碗难得摆出了强硬的态度。
几天后，张宅门口。
心中纠结的陈琨无奈下车。
“我可怎么和薇交代啊。”
找人家帮忙，结果转头把人家卖了。
他心有愧疚。
整了整衣服，立与大门外。
吱……
就这档口，另一辆商务车在他身旁停下。
侧滑门打开，赵燕子从车上迈步下来。
“我怎么和坤交代啊。”
人家找我帮忙，结果我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她心里有点愧疚，但不多。
然后。
陈琨：……
赵薇：……
俩人在张远家门口，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