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
乔定才深吸一口气，这一台手术，十分顺利。
甚至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
这让他内心十分满意。
五十多岁以后，乔定才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精力，自己的专注力，以及手眼协调能力，都在发生下滑。
这种下滑可不是那种轻微的下滑，而是十分明显。
显微外科和其他学科还不太一样。
那是在针尖上起舞的学科！
这个专业的黄金年纪就是四十岁，跨度是十五年！
这段时间内，无论是手术经验，手术技巧，身体素质，精神状态，都在巅峰。
完全是可以完成高难度的手术。
这一台断指再植手术，包含了肌腱缝合、神经吻合、血管吻合，这三种显微镜下的精密操作，而且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
对人的体力精神力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乔定才能以这个状态完成手术，已经实属难得了。
当然了，每个人的巅峰期都是不同的。
就如同运动员，有的在二十多岁达到巅峰，但是三十之后，迅速下滑。
但是，有的人却能巅峰十几年。
乔定才来手术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要告诉众人，他还在巅峰的尾巴，油箱里面还有油，就这么简单！
而今天的手术，很顺利！
乔定才对于自己很有信心，他觉得，今天的手术会成为他谈判的重要筹码！
至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有常世宏两人。
乔定才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恭太过于年轻了，而常世宏一出手，乔定才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肌腱缝合，断指再植手术的能力，最多也就是他们医院普通副主任医师的水平。
这两人来的目的，乔定才也很清楚，就是来近距离考察自己的。
而他相信，今天的表现，绝对是滴水不漏！
甚至于对于今天的谈判，乔定才也不在意，因为对方竟然派来了一个年轻的医生来学习！
这说明急救中心医院对于自己十分信任！
而且，通过自己的同学，刘贵生刘副院长，也和他沟通过。
应该问题不大！
这时候……
乔定才转过身去，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陈恭也不例外，虽然乔定才实力下滑，但是……他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对于这一点，陈恭不可否认。
所以，这一份掌声也是值得的。
但是……话虽然如此，陈恭却并不觉得乔定才配得上一份学科带头人级别的待遇。
对于其他医院而言，引进乔定才，给出这样的待遇，看起来问题不大。
因为人家医院财大气粗，底蕴深厚。
可急救中心医院呢？
这显然是竭泽而渔的想要谋求发展了。
为了乔定才，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这要是输了……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打击，会让医院的发展停滞十年左右。
因为乔定才的合同，不会少于五年。
这五年，会让医院的发展，拖累的很惨。
陈恭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此时的他却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看着系统的分析。
今天的这一台手术，陈恭学到了不少。
花费了大量积分以后，陈恭此时急需一个安静的空间来对手术进行复盘。
而此时，乔定才的手术顺利完成之后，外面的专家也纷纷点头起身祝贺。
乔定才气定神闲的朝着外面走去。
他并没有太过于高兴，因为他就是要表现出来自己那种平静的态度。
他要告诉众人，这只是他的正常水平。
常世宏深吸一口气，有些挫败感。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距离乔定才的水平差的有点多。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常世宏有多差！
毕竟人家乔定才是跟在汤金波教授身边的专家，长此以往的训练和眼界，手术等等……都不是常世宏可以比的。
而且，单说tang-缝合法，他就不会。
这让他如何鉴定？
当然了，鉴定不出到底有多差来很正常，可是……常世宏不得不承认，对方很厉害。
“小陈，走吧。”
陈恭犹豫一番，说了句：“常主任，我去趟厕所，有点着急。”
说完，陈恭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留下常世宏一人跟着乔定才走到了会议室内。
此时此刻，看见乔定才过来，周围众人顿时送去了热烈的掌声。
那群领导们虽然看不懂手术，但是在周围专业人士的介绍下，却也有了足够的认知。
他们都很清楚，这乔定才的实力，是不错的。
看见众人的肯定之后，乔定才内心更加踏实了几分。
此时此刻，作为分管医疗卫生的副市长，陈家忠也在队伍里面，只是他翘首望去，却没有看见陈恭。
这孩子去哪儿了？
陈家忠略显好奇？
不过，此时此刻，看着周围众人对于乔定才的欣赏，陈家忠也没有说话。
毕竟，今天就连省里面都有人下来，陈家忠虽然作为马领导的亲信，却也不会乱说话。
刘贵生首当其冲的笑着开始鼓掌：
“乔主任厉害啊！”
“呵呵，我们医院要是有了乔主任的加入，绝对是如虎添翼。”
“而且，乔主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您，搭建一个顶级手外科的科室。”
“呵呵呵，好啊！太好了！”
刘贵生此时兴奋的都有些脸红。
而李思成却很平静，他同样在寻找陈恭。
这时候，省里面的领导却笑着对着乔定才说了句：“好样的，辛苦了乔主任！”
“呵呵！”
“今天手术你也辛苦了。”
“晚上我们设宴招待一下乔主任。”
“这个，李院长，你们看怎么安排？”
李思成微微一笑，对着刘贵生说了句：“刘院长来安排吧！”
“你和乔主任是老同学，这一点，我觉得伱最合适。”
李思成此时面色十分平静，他想要和陈恭以及常世宏聊一聊。
刘贵生闻声，笑着点头：“好，今天我来安排。”
说完，一行人离开了会议室。
而李思成却自顾自的朝着办公室走去。
常世宏则是跟在身后。
“常主任。”
“小陈呢？”
李思成对着常世宏问了句。
常世宏微微一笑：“小陈去厕所了。”
李思成点头：“嗯，那你和我先来吧，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
常世宏点头，跟着李思成离开了。
……
……
而此时，厕所内。
陈恭闭着门，面色兴奋无比。
【叮！恭喜您，成功学会肌腱缝合术，当前水平：lv1！】
陈恭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用技能点升级。
没多久。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他的肌腱缝合术直接提升至lv4。
骨干级！
系统评价水平是十分苛刻的。
单说肌腱缝合书，常世宏的水平甚至不到lv4。
当然了，常世宏的骨科技术不错，其他也有擅长的，但是单说肌腱缝合术，却是等级有限。
千万不要觉得任何一个主任都能擅长任何学科水平。
而且，lv4骨干级的水平，在一个水平普通的省份，也的确可以担任三甲医院的主任。
一般住院医师能入门，已经及格了，能到lv2，属于高手。
而同样，对于一个主任而言，lv4绝对是可以的，能到lv5的绝对属于罕见。
放眼全国，一项能有lv5的水平，足以傲视群雄。
而lv6，则是代表的最强。
陈恭现在达到lv4，准确点说，比起常世宏还要厉害。
可是，奖励远比陈恭想到的丰富。
花费十万经验剖析手术的时候，陈恭惊喜的获得了技能。
【叮！恭喜您，通过剖析手术细节，获得tang-缝合法，当前水平lv2；】
陈恭没有意外，能偶然获得lv2的水平，已经是精通了。
接下来，如果锻炼的话，说不定提升会很快。
同样，陈恭通过对tang缝合法的理解加深，再加上系统的复盘和分析，对于乔定才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对乔定才的实力判定或许不够资格。
但是系统的复盘下，乔定才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这个复盘的功能，十分强大。
陈恭能清楚的发现乔定才的手术不足，其中……还有tang-缝合法，科氏缝合法的不足。
这足以让陈恭补全这些东西。
这时候……
他的微信响了起来。
“小陈，我回办公室了，你一会儿过来一趟。”
“我想听听你对乔定才的看法。”
陈恭立马回复了一句：“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陈恭起身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而此时，李思成正好在和常世宏分析乔定才。
“常主任，你觉得，值得吗？”
常世宏自然知道李思成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
“我觉得……”
“怎么说呢？”
“乔主任的确是高手，单单是从今天这一台手术来分析的话，油箱里的确还有不少油。”
“无论是手术细节，还是技术娴熟程度，手法完善程度，基本缝合水平，都是远在我之上的。”
“但是！”
“我有一种直觉，就是乔主任可能年纪大了，状态会不稳定。”
“这一台手术，开始的时候，对方寻找肌腱和血管的时候，的确是惊艳甚至是吓了我一跳。”
“但是到了后面，我才发现，对方的缝合，已经出现了不稳定的表现。”
“我不会tang缝合法，这在行业内也属于很难的技巧，不专门学习，很难了解。”
“但是，我觉得，对方的体力，无法在一天内，进行三台稳定的断指再植手术。”
“当然了，或许也不需要他每一台都主刀！”
“我觉得，乔主任是具备专业能力的，他目前仍然具备全国一线的水准！”
“但是，是否具备超一线的水平我不确定，至于有没有学科带头人级别的实力，我觉得，肯定是没有的，我有幸见过行业内的巨擘大拿手术，和这一台相比，有着不小的断层差距。”
听见常世宏的一番话，李思成不免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这个回答，真的让他有些无奈！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纠结。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太难受了。
显然，李思成也动摇了孤注一掷的想法。
而这时候……
他忽然看向陈恭：“小陈，你觉得呢？”
说到这里，李思成笑了笑：“常主任是自己人，放心说！”
陈恭点头：“我不赞成这一次的特殊人才引进。”
此话一出，常世宏和李思成同时愣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陈恭如此坚决。
“为什么？”
陈恭说道：
“首先，我们引进乔主任，目的是要建立手外科的团队，需要乔主任牵头，带团队。”
“可是，正如常主任所说的那样，首先乔主任岁数大了，无法坚持手术，带团队的效果会降低！”
“而且，乔主任的巅峰期过了，不再具备顶级外科专家的水平了，他的状态在下滑，而且会很快下滑。”
“我不是否定乔主任巅峰，他以前或许会很厉害，但是现在的他，不值这个价格！”
“这一台手术，其实存在很多漏洞和不足。”
“有百分之五十的原因是因为乔主任个人原因造成的，因为他对手术的把握能力降低了很多！”
“其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技术的不成熟造成的，我学习过tang缝合法，乔主任的这个技能，没有学到家。”
“这样的人，是无法带出优秀的专家的。”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
“这样的人，您觉得，邀请来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完成丰富的手术，根本不现实，甚至……如果那样的话，也不需要引进乔主任。”
“如果是为了带团队，更……有些浪费，有这个费用，还不如送我们科室的人才出去学习来的划算一些。”
听完陈恭的话，李思成顿时瞪大眼睛：
“你对肌腱缝合了解？”
陈恭点头：“嗯，了解。”
“要不然，我也不会做出评价来。”
“其实，说句实话，单说这种水平，给我一段时间，我也能练出来。”
“不需要太久，一个月就够了！”
“tang-缝合法，我已经学会了。”
“其实并不难！”
此话一出，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
甚至李思成和常世宏两人都觉得陈恭是在天方夜谭。
这一番话也太大胆了吧！
不，这不是大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了一台手术，就能学会？
李思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平复一番心情，对着陈恭认真说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
“陈恭，事关重大！”
“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陈恭点头：“当然了！”
“我没有开玩笑。”
李思成再次看着陈恭说了句：“既然如此！”
“那你去准备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能练出这样的水平。”
“我们医院给乔定才的承诺，换到你的身上。”
“年薪300万，百万级代步车+司机，还有……别墅！”
陈恭摇了摇头：“李院长，别墅不需要，代步车和司机也不需要。”
“年薪，我得要！”
陈恭说话的时候，故意看向李思成。
他的意思很明白！
李思成也瞬间看了出来。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医院高层果然没有什么秘密。
显然陈恭是知道了什么。
他要这300万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脸面。
陈恭觉得，自己太过于廉价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物美价廉，前提是医院给足了尊重。
但是！
若是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剥削自己，那抱歉，我不接受。
这三百万，是陈恭要的一个态度！
三百万对陈恭而言，多吗？
不多！
当然了，也不少，至少有了这笔钱，他能干很多事情。
李思成闻声，微微一笑：“没问题！”
“而且，我还许诺你一件事儿。”
“你要是做成了，我给你一个主任的职位。”
“对了，一会儿的晚宴，你去吗？”
陈恭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我还有事儿。”
“有纸和笔吗？”
李思成虽然惊讶，但是还是递给了陈恭。
陈恭接过，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足足30分钟。
而一旁的常世宏却不知道陈恭在干啥啊？
可是……
刚才陈恭和李思成的对话，却让他惊为天人，以为是在听吹牛大赛！
好家伙……
一个敢吹，一个敢接！
这谁来了也顶不住啊？
一个月达到乔定才水平？
好家伙！
你以为这断指再植是大街上的油条啊，一块钱一根？
你闹呢？
他今年四十多岁了，也没有这样的把握。
哪有这么简单？
常世宏对陈恭不了解，以为陈恭是在开玩笑，可是……一旁李思成如此认真的面孔，却让他有些无奈。
大哥，你真信啊？
这得多心大啊？
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
陈恭这才把一沓纸递给了李思成。
“李院长，晚上我不去了，但是……你完全可以依靠这些东西来谈价格。”
“若是对方实在要涨价，而且十分坚定。”
“你让常主任把这些说出来就好了。”
“常主任，你应该可以看得懂！”
说话间，常世宏愣了一下，拿过东西一看，顿时傻眼了！
他连忙往后翻了好多页。
顿时瞪大眼睛。
“这……这是你……不是，你这画的，是手术？”
“这……这是刚才手术的细节？”
“你怎么能记得住的？”
常世宏太震撼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陈恭这么厉害！
过目不忘？
这是何其夸张而且霸道甚至变态到了极点的操作？
其中一些画面，常世宏是记得的，他清楚的看到了对方在缝合的时候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操作。
这些操作，足以影响手术效果！
要知道，这断指再植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哪怕是肌腱缝合，也是如此。
不同水平出来的效果，压根不一样。
为什么顶级高手稀缺？
因为术后的恢复情况。
常世宏可以完成肌腱缝合，可以完成断指再植，这些都没有问题。
可是，常世宏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让患者术后恢复如初。
甚至，今天的乔定才也无法做到。
因为就是这些细节方面的失败。
而陈恭，却把这些清楚的记录下来。
这画面里。
有操作不当！
有手法不稳！
有技术不足！
有tang-缝合法的失误！
还有对科氏缝合法的理解错误。
甚至……
最让常世宏震惊的是，这些画面里，还有tang-缝合法的不足！
陈恭怎么有这样的实力啊？
太……不正常了！
这小子，太妖孽了。
这让常世宏压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能看懂吧？”
陈恭临行前问了句。
常世宏木然点头：“可……可以！”
陈恭点头，起身离开了。
留下李思成和常世宏两人坐在房间里，鸦雀无声！
“老李！”
“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妖孽啊？”
“太……厉害了吧！”
李思成哭笑不得：“怎么了？”
常世宏此时的表情甚至有些委屈：“怎么了？”
“你知道，陈恭这完全是把手术拆解并且画了出来吗？”
“而且，上面是乔定才的所有失误！”
“有这东西在，他敢加价？”
李思成瞪大眼睛：“真有这么厉害？”
常世宏木然点头：“比起这个更厉害的是……”
“陈恭竟然指出了tang-缝合法的不足，您说呢？”
……
……
此时陈恭离开之后，直奔学校实验室。
肌腱缝合的材料，他有很多选择。
他必须要加强锻炼了。
而此时的饭店内，伴随着酒足饭饱，却隐隐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气氛。
领导们也纷纷离去了。
他们只是配合急救中心医院，但是……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李思成。
所以，他们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什么用。
等到没有闲杂人等之后。
李思成继续吃喝，有说有笑的开着玩笑，但是对于是否确定乔定才过来，只字不提！
刘贵生显然有些着急了。
准确点说，是乔定才着急了。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
他能不着急吗？
在南通，他显然没有这样的待遇和机会。
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大合同了，他能错过？
这时候，刘贵生忽然笑着说道：“这个……”
“老乔，咱们也是老同学了。”
“我们的诚意，已经很明白了，你意思如何？”
乔定才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始笑着说道：“我是希望可以合作的！”
“但是……我觉得，对方的诚意，还不够！”
“要知道，我在南通，收入也不低！”
“而且家人孩子，都在那边！”
“所以说，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啊。”
这话显然是在说：得加钱！
而刘贵生连忙看向李思成，挤了挤眼睛。
可谁曾想，李思成却忽然笑着说了句：“理解，十分理解！”
“故土之情，最难割舍。”
“乔主任的心情，我很理解。”
“来，干杯。”
此话一出，乔定才愣住了！
喝一杯？
你逗我呢？
刘贵生也是忍不住傻眼了。
“好，干杯！”
乔定才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院长什么想法？”
李思成叹了口气：“哎，家长难当啊！”
“这医院，里里外外都是开销，说句实话，乔主任的实力，我很赞同。”
“但是，我觉得，我们钱不太够！”
“乔主任要的太多了啊！”
乔定才愣了一下：“多？”
李思成点头：“对！”
乔定才皱眉：“我觉得，我值这个价格。”
李思成微微一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而常世宏却忽然说道：“对了，乔主任，今天有几个手术细节我不理解，麻烦您解释一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