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真人话剧”,云凡头也不回地问道。


        

“井中窥月,不外如是。”


        

站定在他身后,毫发无伤的仓桥源司摇头,言语间带着落寞与嘲讽,这些情绪当然不是针对别人,单就是指他自己而已。


        

“原以为我真的有实力能与他们对抗,至少也能够成为他们正视的存在,结果一切都还在他们的监察之下。”


        

仓桥源司,仓桥家家主,阴阳厅厅长,有【天将】之称,被认为是当代最佳的阴阳师。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是一片坦途,直到在即将触摸到最高权力层时碰到了障碍。


        

即便如此,他也认为只是自己尚且年轻,缺乏积累,而后默默发展,暗自研究,不断在被指派的各种任务中积蓄力量,只待拥有反转一切的力量。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无论何种阴谋诡计,最后都会被绝对的力量摧枯拉朽的碾过。


        

这种事情他在云凡那里已经体验过一次了,但心中的执念依旧让他感到微小的不忿——只是运气不好、只是时机未到、只是当前力量不足,如果能再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


        

总而言之,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值得骄傲的,然后在今天,在这个男人上门以后,自己的骄傲被碾得粉碎。


        

毫无抵抗之力,当代最佳阴阳师的称号仿佛是个笑话,过往那些暗地里的动作其实也只是在别人的目光下进行的而已,就连最后的手段也是在人家的可以放纵下得以进行。


        

被视为当代最强的阴阳师的宫地盘夫表示点了个赞。


        

“虽然让你一直消沉下去也无所谓,但是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自怨自艾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还是说你准备提前下场,我倒是不介意拿你的灵魂再捏一个你出来继续行动。”


        

云凡的话让仓桥源司猛地一惊,仿佛挨了一记重拳一般,他本来颓靡的精神瞬间就被强行拔高到了振奋级别。


        

“请相信我,一定会让这计划顺利进行下去。”*2


        

相同的声音分别从还在出演的暴力“真人话剧”及云凡背后的真·仓桥源司口中一同传出。


        

只是倾听者的反应并不相同。


        

云凡只是点了点头,像是看够了一样,在无所谓地留下一句“那就拜托你咯”,便离开了。


        

而依旧沉溺于暴力之后舒爽的理板则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发出无声的狞笑,“嘴还真硬啊,难道仓桥家的阴阳术连这里都能修炼到的么?”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我也还有很多耐心,我们可以慢~慢~聊~”


        

说着他就又要动手。


        

这让已经被云凡踢入幻境中的仓桥源司感觉有些无奈,这位爷没完了是吧。


        

但头疼归头疼,他可不想真的尝试下幻境中的自己一样被审讯的滋味,只得据理力争一下,好在幻境中的配置都是全套的,即便是声音都能完美模拟,不然很难相信他如何以中气十足的状态去伪装出虚弱无力的声音,“大人,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先祖降临而已啊。”


        

“我的认知告诉我你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我的直觉却不断在提醒我你还在隐瞒些什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能继续,我这里还有一些手段,如果你还能撑下去,那继续让你主持计划也未尝不可。”


        

理板的笑容越发温和,与之相反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危险。


        

当然这一切在一旁的真·仓桥源司看起来直觉有些尴尬就是了,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来诈自己的,顺带着满足心中的恶趣味。


        

如果有意外之喜还好,没有也无所谓,至于自己的原定结局,恐怕也是在这次行动成功以后就直接被抛弃吧。


        

叹了口气,这边也是,那边也是,怎么对自己的处理方式都这么一致啊。


        

不过到现在为止,在结局已经注定的情况下,应该选哪边也很明白了。


        

死亡本身对于本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既定解决的仓桥源司来说,这也无所谓了,反正该交代的已经和母亲还有女儿交代过了。


        

在大部分参与了之前灵灾事件的主力被自己带走以后,仓桥家或许会经历一段时间的颓靡期,但在父亲死后接任家主之位的母亲凭借经验应该能带领仓桥家度过这段时间。


        

女儿那边听说也已经和四谷见子的弟子交上了朋友,想必之后的路也不用自己操心了。


        

之后只要等女儿长大,本就优秀的她在母亲的教导下也足以成为合格的仓桥家继承人,凭借着和四谷见子她们的关系,还有其他人的照拂,想要东山再起也不难。


        

总之,先挺过今晚再说吧,现在多发挥些余热,之后这位大人也能多照顾下自己的女儿。


        

默默给自己的幻身打着气,压下很想给壮年人一拳的悸动,带着对云凡更深的敬畏,仓桥源司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将这个不速之客糊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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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中的火光劈啪作响地燃烧着,给房间内带来足够的温暖和昏黄的光亮。


        

之前见子有主张过换一种柴火,理由是不太安全,但琴子似乎对这种细微炸裂的声音情有独钟,更何况在说出不安全时见子自己都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个主张也就没能成功。


        

琴子正端坐在壁炉前看着什么,而见子则是百无聊赖地趴在厚实的长沙发上,双脚伴随着手指按动手中游戏机的频率不断踢打着。


        

忽然见子感觉身体一沉,沙发整个凹陷了下去,顿时心中一喜,“回来了?”


        

“嗯,回来了,看了场无聊的真人秀。”云凡答道,全然不提之前看仓桥源被被揍时的乐子。


        

嗯,大概是因为并不是真人被揍吧。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琴子闻言也抬头望了过来。


        

“没什么,常世思金神的人可能发现了什么,所以对仓桥源司进行了突袭,难得现在计划还没结束,让那家伙死了可不好,所以我就过去稍微帮了下忙。”


        

“连仓桥先生都不是对手么,那边的人很强?”见子立刻坐了起来,看来是来了兴趣。


        

云凡点头,“毫无还手之力。”


        

“那我——”见子说着挥舞起了小拳头,然后就被云凡和琴子一起瞪了回去,“想都别想,现在不是你出手的时候!”


        

“什么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见子不满地嘟囔着嘴道。


        

琴子则俏脸一红,随即赶忙转移话题,“仓桥源司能担任阴阳厅厅长并不是侥幸,即便有家族的支持在里面,其本人的实力也不容置疑,难道又是隐藏起来的老人?”


        

她这里指的是像芦屋道满一样的存在,顺带一提芦屋道满现在已经顺利转生了,在怨念体控制着观看了一场又一场大戏以后,本来信心十足的老爷爷完全变了副模样。


        

留下一句“果然还是年轻人的时代”以后,便被已经成为黄泉女神的伊邪那美送走了。


        

“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多老家伙能留下,老千是单纯被延续了寿命,力量却一直在衰退,芦屋道满干脆是在死后以肉体为凭依将自己的生命形态都转变了。”


        

云凡用食指戳着见子鼓起的脸颊,然后在其忍不住发出“噗”的声音后,笑着拦住见子恼羞成怒地扑打,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但云凡总是乐此不疲。


        

“不过那家伙身上还是有一些超出其本身的力量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压制住仓桥源司。”


        

虽然心中有些羡慕见子与云凡毫无拘束地互动,但琴子还是会以正事为主,“那如果我们以这个人为线索,去找到祂的本体?”


        

她并没有说出常世思金神的名讳,在幻境中有千眼的力量隔绝还能避讳,但在现实并不合适直接说出神明的名字,会被注意的。


        

“很难,虽然之前土御门夜光说那家伙曾经在东京都之上盘踞,但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经历了那种程度的翻车事件以后祂就算再怎么自傲也会隐藏起来了。”


        

“而且那位女神也说过,神明都是有着自己的领域的,没必要的时候不会出来的,在那种与现世完全属于不同次元的小世界里,根本无法探查。”


        

“至于循着他身上的神力去找到源头,也是不可能的,理由和前面一样,凭借领域的屏蔽,即便是同源的力量也无法追踪过去。”


        

回想着此刻可能还在“折磨”仓桥源司的那个人的状态,云凡这样说道。


        

“结果还是要等啊,哼哼,到时候如果抓住了他一样要给他好看!”


        

扑打的粉拳却被云凡一一招架的见子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虚空挥舞着拳头,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想要让谁好看。


        

“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哦。”琴子适当地提醒到。


        

但也没有对见子看起来松懈的状态太过担心,一方面是她知道见子在战斗时从来都不会松懈,另一方面则是有云凡在这里,事情总能完美解决的。


        

“不过,这么说来,云凡你刚才是不是说了‘那位女神’?”


        

眼见讨论无果,琴子刚刚将阖上的书翻开,而见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突然问道,眼见云凡脸色微变,顿时表情沉了下来,“所以到底是“哪位女神”,伊邪那美?”


        

只是恼怒的她丝毫没注意到在一旁琴子同样变色的脸,随着这个名字的说出,琴子和云凡同时捂住了脸。


        

“结果还是说出来了啊。”云凡无奈道。


        

“是我的错,因为一直没提到这个,所以没和见子说明。”琴子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懊悔。


        

“屏障呢,屏障有用么?”琴子接着问道。


        

“我倒是有在聊天之前就布置,但我现在的力量并不完整,不确定效果如何。”云凡摊手答道。


        

“哈?你们在说什么?”只有见子还是状况外的样子,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了——只见从云凡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来,紧紧抱住云凡。


        

那两只手美丽得少见,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之后被隐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臂又是怎样的风采。


        

伴随着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哀怨的声音,“明明妾身这么期盼着和云凡先生的再会,一直一直一直忍耐住思念的心情,依照云凡新生的指令不断晚上着黄泉之国承接大量鬼怪的准备,云凡先生却连一个对人家的一个称呼都这样吝啬,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


        

耳鬓厮磨,口吐兰香,满脸哀怨的黄泉女神踮起脚尖,将脸紧紧贴在云凡的侧脸上,倾诉着心中的不满。


        

“你你你你——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见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满脸通红,眼见那双手正要从云凡的腹部超其他地方移动,也不管是不是打得过,身上金银之色乍现,浑身精气神合一,激动之下尽是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力攻击。


        

可惜这样足以将一片区域夷为平地的攻击在一根细长白嫩的手指前铩羽而归,无论如何使出浑身的力量,见子也只能在这宛若叹息之壁一般的防御前不得寸进。


        

“还真是活泼的孩子啊,是云凡先生的女儿么。”女人巧笑嫣然,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反倒是对着见子调侃起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最近是太忙了些没有理会你的联络,是我的错。”


        

云凡只能捂脸说道,而琴子则上前将见子抱了回来,在对方不断地挣扎中解释道:“见子,别胡闹了,这位是伊邪那美女神。”


        

“诶?”


        

眼见见子还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琴子只得解释道:“因为听到了你的呼唤,伊邪那美大人出现了。”


        

“诶——!”看着还死死纠缠着云凡不放的绝美女性,明白过来的见子声音中已然充满了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