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在听笑话一般,十造寺月彦的声音中依旧平淡谦和,仿佛完全不为这堪称炸弹般的消息所惊讶。
“这种只是听听就知道绝对是编造的新闻为什么会被呈上我的桌子,给我再去确认一遍,这点兵力怎么可能在齐武玄宗那家伙的统治下成功叛乱,而且巨石碑那种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破损的。确认好了再和我说。”
十造寺月彦的命令被继续执行了下去,当然他所希望的“FakeNews”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仅仅只需要打开电视,包括大阪地区在内的电视台,全都在播报这条新闻。
“——据查明,前大阪地区统治者齐武玄宗将重税收上去的金钱大半纳入自己的口袋中,真正投入建设的少之又少,贪腐严重,这才造成巨石碑破损的现象,并且还试图插手其他地区的事物,将人类全体的安危至于不顾,擅自研究不该被创立的禁忌实验,实属反人类罪行之人!”
电视中,包括各种新闻、访谈、甚至是娱乐节目都开始不断“揭露”着在齐武玄宗统治下旧统领齐武玄宗的种种“恶举”,其中有孬有坏,有真有假。但有多假没关系,只要愿意说齐武玄宗的坏事,哪怕是编的,很有市场的样子。
“对于新任统治者对东京地区的臣服姿态,不知道各位怎么看呢,说起来......”
但很快他的希望就破灭了——东京地区只用了一招就让所有反对的声音全部化为赞美——东京地区圣天子承诺将大阪地区的税收有原本齐武玄宗统治下的八成降低至三成。
“人们欢呼雀跃地在新任统治者的带领下欢迎东京地区圣天子的莅临,并衷心希望这一天能早点来到。”
接二连三的咆哮声在北海道区域的首领阁内响起,近乎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完全突破了以往这些人对于新任统治者往往冷静谦和对待任何事情的认识。
“齐武玄宗这家伙之前到底在做什么东西——”随后戛然而止。
“难道他们曾经认识?”这样的想法不可避免的在他们内心响起。
但并没等他们想得更多,十造寺月彦的命令已经下来了——“给我去盯着巨石碑边集结的军队,一旦有事立刻通知我!”——于是立刻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间,大量服务于十造寺月彦的下属官员被分配了各种指定的任务,当然大部分都是监察的任务,他似乎从齐武玄宗的经历上看到了什么即视感。
等所有命令都被顺利下达后,十造寺月彦终于能够稍微安心的坐下来一会儿了,抹了把头上的汗,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一股巨大的荒诞感依旧不可避免地笼罩住了他。
他们五翔会中,代表最高权力的五枚羽中一直以来占据首领地位的齐武玄宗;
不断经营着高压统治还能并且经历了数十次刺杀都能应付自如活得好好的齐武玄宗;
最重要的是明确表示可以在与东京地区的战争中取得胜利,甚至先一步将东京地区瓜分干净的齐武玄宗,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在一场几乎都能看出必胜的战争中先一步失去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十造寺月彦只感觉越想越觉得这像是命运在给自己开的小玩笑。
“现在该怎么办?”
他一边想着一边骂着齐武玄宗,死了就算了,还是在战争没结束之前就死了,最关键是死了之后的继任者居然选择直接投降,甚至都不曾向他们这些明面上的“盟友”交流一下的。
这让目前的另外上大区处于十分尴尬的地位,如果说原本四个区和一个区开战是十拿九稳的战斗的话,那么现在局势已经发生了近乎反转的变化,谁知道大阪地区会不会和东京地区联手对抗另外三个区。
“不对,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大阪地区,只要先将东京地区打下来,大阪地区那边就毫无意义了,不过是给点减免赋税来收买人心罢了,我们也一样可以!”
十造寺月彦当即准备联系另外两人,将约定的进攻时间提前,至少也要在大阪地区修复完巨石碑前结束战争,以免他们腾出手来帮助东京地区。
这下也顾不得再有暴露对方身份的风险了,十造寺月彦直接拿出了隐藏在保险箱内的一部密文,并将其中记载的有关于另外两人的通讯方式输入。
直接联系其他五枚羽的方式只有齐武玄宗有,这是对他领导地位的承认,也是认可他在各种大事上的决断能力,但现在已经不能再适用于当前的情况了。
“——您拨打的用户现在正在通话中!”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
十造寺月彦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通讯器摔在地上,这种紧急的时候另外两人到底在做什么啊,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着急么?
而在他还在烦恼的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甚至都没等他允许,外面的人就直接推门而入,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护卫。
“怎么回事,晏灶,我不是说了让你继续监控军队那边的动向么,一旦有开战的指令可是需要你随时对他们进行指挥的!”
十造寺月彦仿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抓狂,直接恢复成了淡漠超然的姿态。
于是护卫晏灶的话再次让他失去理智,“不好了十造寺大人,外面都在传是您是邪恶组织的一员,之前还通过那个组织内部的力量暗杀了前统领大人,甚至不少人还言之凿凿像是有证据,现在您的政敌都在以这件事攻讦您,并且还有不少准备直接以此罢免您的职位!”
“开什么玩笑!”十造寺月彦直接“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拍在桌上,混杂着愤怒与慌张的神色十分清晰地展示了其主人目前的心理状态以及对前面那些质控的真实反应。
“十造寺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外面越来越多的电视台已经开始播报这件事情了,如果再继续任由这些言论发酵,恐怕您真的有危险了——”
晏灶的意思十分清楚,是否要进行更高等级的言论控制。
有些时候言论并不需要真实,只需要有冲击性,有爆点,有能吸引人们讨论的欲望,有人们喜闻乐见的阴谋或者其他负面情节,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讨论,并化身正义使者,在网络社会中重拳出击,并顺便替人先一步扣上“凶手”的帽子。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假的也会被说成是真的,更何况被讨论的这件事情,十造寺月彦十分清楚其中一部分本就是真的。
他的确是藉由五翔会的力量才得以踏足离地区统治者仅有一步之遥的高位的,但这不代表他会真的去暗杀统领啊。那可是一旦下达了命令,就会被抓住把柄,甚至成为在之后的政治生涯中永远都无法洗脱的致命漏洞。
那个老头子本来就是一副吃个早餐都可能断气的样子,在最后还被自己允诺的继续保持他不成器的后代们享受荣华富贵,维持他们家族昌盛的条件打动,准备传位于自己来着。
结果就在条件达成之后,却不知道是喜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居然直接就挂掉了,导致自己还不得不花费大力气抹除掉自己曾在他死前秘密见过他一次的事实。
尤其是自己还是那个老头子引入北海道地区的高层中的,这一点更是让他的名声天生就会被与之相关的负面新闻所控制。
而现在要命的是,那些流言中大半都是真实的,一旦被证实了前面的事情,后面的状况也不用继续猜测了,尽数都会被打成铁一般的事实。
“当然是将所有讨论这件事情的电台都给我关闭,禁止这件事情继续外传讨论,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么,难道要等到这件事情被完全传开,等我被钉死在‘弑师’的耻辱柱上!”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与那个老头子最后见面的奇特展开,十造寺月彦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立刻下达了正确的命令。
顺便瞥了一眼还有些迷糊的护卫,他发誓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一定要换一个聪明点的护卫,原本还认为这样不聪明但中心能执行任务的就好,现在看来全部事情都要自己来操心实在太费心力了,这样下去自己要减寿的。
捂着额头,闭上眼睛,稍微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头痛之后,他这才想起来没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随后他就看到自己的护卫晏灶居然还留在原地,并且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惊慌以及茫然。
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祥感,十造寺月彦故作威严姿态地怒喝道:“你难道没听到我刚才的命令么,快给我去办!”
然后他就发现对方居然说出了让自己惊魂不定的话,“所以,十造寺大人你真的和前统领的死有关咯。”
“你在胡说什么,这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么——!”
十造寺月彦重重敲击在桌子上,一般怒骂一边拿起电话准备联系其他护卫过来,将这个不对劲的家伙抓起来,眼下重点是将其他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压制下来,万一真的被那群家伙挖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在齐武玄宗已经倒台的现在,自己恐怕是要谢罪的。
“哈哈哈,放心吧,不用安排压制那些电台,看来你刚才是真的很慌张啊,明明你也清楚如果只是些有关于娱乐八卦之类的没来由的新闻,或许电台还会报一下,一旦涉及到你这种级别的高管,给他们几个脑袋也不会敢直接播放出来的吧。”
晏灶依旧站在那里,但她那副本该让十造寺月彦“安心”的话语在这是听起来却让十造寺月彦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气。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了这些事情,但是按照自己以往的政治经历和丰富的阅历,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被这种程度的小计策诈到的啊。
等等、晏灶的身影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对,晏灶是谁,自己原来认识这个人么,自己的护卫中原来有这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向以武力忠诚为主要加分项的护卫中怎么会出现女性!
就仿佛被尘封的记忆被一层层剥开,事情被还原到他本来的面目。
十造寺月彦这才发现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哪里有什么晏灶,哪里有什么女性护卫,哪里会有什么关于他这个北海道统治者的新闻!
“你是谁——!”
“啊,似乎是能力终于失效了,十造寺大统领想起来什么了么。”面前的“晏灶”赫然变为了一个有着一头及腰蓝色长发的女人,而她手中还拿着一沓文件,十造寺月彦只是瞥了一眼就能确定那上面最后签署的名字正是自己的手笔。
“你做了什么!”他有些气急败坏,要说那不是把柄他自己都不信。
“安啦安啦,这些可不是什么把柄,毕竟捏在手里的才算‘把柄’,这些只是让你承认罪行,并顺带着下台的‘证据’罢了。”女人妩媚一笑,“毕竟统治者这种位置,还是留给我们自己人才比较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