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停留在自己即将被那张大口吞下的前一刻,随后少女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完全化为了黑暗。
【——原肠生物诞生的真相究竟为何呢?】
“......这是哪里,是谁在那里?”
少女在心中发出了疑问,周围的黑暗瞬间变换了场景。
“那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惨白色的实验室,各种穿着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正在一起研究着什么,颜色诡异的液体在双螺旋结构的试管中被注入各种动物身上。
伴随着嘶吼与痛苦的叫声,一只只动物在痛苦中化作一滩黑色的血肉。
之后还有研究人员失望的摇头,随后实验继续,不断的有实验体在实验室中死去,而实验的完成度也越来越高,实验生物的品种也在不断变化着,最后开始在人类身上实验。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少女大声喊叫,拍打着面前的玻璃窗,想要阻止实验的继续,但隔着时空的距离让她只能默默看着眼前的惨状继续发生。
直至实验成功,在实验人员热烈的庆贺声中,一伙另外的人进入了实验室,在将试验资料和病毒样本带走后,包括实验人员在内的一切都被清理干净,仿佛这里从不曾出现过这些黑暗一般。
【——诅咒之子的存在意义究竟为何?】
【——当然是作为人类作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幸福之源”而存在的。】
“‘幸福之源’?”少女心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少女们在灾难过后的世界诞生,本该作为纯洁无瑕的天使降临,收到父母的宠爱。
但当红色的眼眸乃至不属于人类的特征出现在她们身上的那一刻起,少女们乃至她们亲人们的命运就变了。
被流言所裹挟,只因生下了怪物的孩子,柔软的内心被迫变得残酷,只为让“怪物”之外的亲人能活下去。
将她们直接溺死、丢弃、虐待、丢进外周区自生自灭,划归为不属于人类的怪物,当做战场上的兵器。
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只因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只因这些“怪物”身上有原肠病毒。
所以,欺凌她们吧,无视她们吧,压迫她们吧!
“不、不、不——!”少女双眸的红色越发明显。
如果累了,就看看这些“怪物”在外周区朝不保夕;如果食物难吃,就看看这些“怪物”在外周区食不果腹;如果压抑,就找找这些“怪物”的所在,找到她们,然后......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反抗啊!”望着一幕幕残酷的画面,少女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想法,大声喊道。
“怪物”不会反抗,有能力反抗的孩子被送去担任起始者(Initiator),获得了只有在梦中才能拥有的促进者(Promoter)的陪伴,无论对她们是好是坏,为了珍惜这梦寐以求的温暖,也为了能不再因为食物和病痛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她们无论如何不会放手。
于是,压迫诅咒之子的普通民众、好不容易成为起始者的诅咒之子,就在这样一张被编织的网中不断挣扎着,踩着脚下无数死去的被缠绕着的诅咒之子的尸体,压榨出最芬芳的花蜜,为最上层的规则制定者们酿造着他们永远不希望结束的美好新世界。
“......”少女的眼神正在变得晦暗,她的牙关开始不自觉地打颤,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压抑将她的心灵占满。
【——人类究竟给这片大地带来了什么?】
【——这样的人类延续是否有意义?】
少女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离体了一样,不断朝着更高空飞去,直至最高点。
在这里,她终于能看清这个世界。
宛若彻底沦落为地狱一般,整个世界都被血给染成了红色。黑色的巨大石碑仿佛坟墓的无字碑一般,将分隔在不同地区的人类埋葬在其中。
残垣断壁的废墟,燃烧着火焰的大地。
墓碑外的怪物不断啃噬着外面的世界,并想要将他们曾经的造物主一起拖下地狱;墓碑内的规则制定者们蚕食着下面的一切,无论男人、女人,无论老人、孩子,都不能幸免。
刺鼻的血腥味与硝烟味充斥着鼻腔,浓浓的黑色业障将曾经的蓝天铺满,将太阳遮蔽。
这个曾经拥有70亿人口、不计其数的生命以及数不尽美好的世界,就这样陷入了覆灭。
“你、是谁?”
少女突然问出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白色的光芒开始在她的面前凝聚,光的精灵化作各种美好的形态在空中飘舞着。细密的声音从精灵的口中由无到有、从低到高地响起,那是圣歌,那是赞颂神圣的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恢弘。
光慢慢组合成一团模糊的形象,仅能从轮廓大致分别出对方的模样。
仅仅是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刚才因看过了太多黑暗而感觉心灵有些枯竭的少女仿佛瞬间感觉自己的精神被注入了一剂强心剂,温暖透过光芒的照射将她包裹在其中,干涸的内心被从未感到的美好沁润满。
“您,难道是神?”少女低声喃喃道:“是来拯救我们的么?”
每当大难临头的时候,人类总会祈求神的救赎,因为神代表的并不只是无可匹敌的力量,更重要的是,祂就是奇迹本身——即使是人类妄自施加在神身上的奇迹。
但当真正的神明将领在这些人面前时,他们却不会感到喜悦,而是恐惧、慌乱、不知所措。所谓向神祈祷,其实是下意识认为神不会降临。
就如同在祈愿未达成时他们会下意识加一句辱骂神明的话一样。
但唯独这些孩子不同,她们实在太苦,也太过于天真。
因为痛苦,所以期待着神的降临;因为天真,所以相信奇迹会发生。
然而,本只有轮廓的白色人形身上的光芒却开始褪去,露出了那双宛如恶魔般的猩红色瞳孔,“不,你们的命运由你们自己决定,神并不值得信奉,我只是潜伏在你们心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