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骨是啥,槐诗不知道。


        

但傅依有。


        

而且还是这个GM号自带的,和她绑定——黄金遗骨,听着就特别牛逼,槐诗当然也想整一个啊


        

这两天他连蒙带猜,结合乌鸦之前给自己的解释,差不多明白魔女之夜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以历史上女巫和魔鬼们做交易的夜晚命名,但实际上,这应该是一场将所有进入者都当做了试验品的深渊试验才对。


        

一位创造主在临终前,将自己毕生的心血和探究制造成这一场虚幻之梦,意图在最后的梦中得到苦苦求索的答案。


        

就好像是个人开发者的一个解密游戏从现境的这个巨大的服务器里上线,将所有运营权都交给了服务器管理商,而且无偿地捐献了自身的财产以及自己所有的心血。


        

天文会具有这个游戏的维护权,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游戏中设定若干个GM账号和在外部不断的进行解包。


        

这都无所谓。


        

倘若天文会想要将这一份力量融入现境的话,那么就必然要配合创造主一起完成这个实验才行。


        

内部的铁则不容更改。


        

倘若能够完成,那么天文会、参与者和创造主都能够三方得益,哪怕创造主彼时已逝,但最后的执念依旧能够接收到结果。


        

朝闻道,夕死可矣。


        

没有这样的决心和骨气,别说创造主,连学者都做不了。


        

这也是天文会会这么主动的广范围公开招募探索者的原因,甚至将多数GM账号下发——一位创造主最后的一课,对于学者们而言也是罕见的机会。倘若能够进入其中,获得创造主的认可,继承衣钵的话,更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只不过别说继承衣钵了,试验称之为试验,就是因为其成功概率之渺茫。


        

这是追求一生而不得之后孤掷一注的豪赌。


        

对所有的探索者同样也是如此。


        

哪怕这一位创造主格外仁慈,并没有将所有探索者的躯壳卷入其中,一旦失败,恐怕也会灵魂崩裂,受创不轻。


        

这是一趟风险巨大的考古和开拓之旅。


        

不论是出于利益最大化的目的也好,还是出于对创造主的尊重也好,这些具有额外权限的参与者们都不会乱搞。


        

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内部干涉出现BUG,所有发放下去的权限全部是以自保为主,目的就是不至于让探索的学者和升华者们在最初的环节就被初见杀和恶劣的运气弄死。


        

至于出现了某个不小心拿到了GM权限的小刺猬和某个脑子里从来缺根弦的哈士奇组队的情况,就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就在费尽千辛万苦之后,淡金色的灵体终于通过外部的探望镜和灵质操作镊寻找到了傅依的所在,看到她的意识指数和生命体征一切OK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没有多想,他直接通过天文会的权限联系上了少女,然后,慌忙挤出一个最和煦的笑容,想要安慰预料中惊慌失措的女孩儿。


        

然后,一只面无表情的刺猬接通了视频,嘴里还嚼着果子,吐了两颗籽在地上,随意地问道:“谁啊?”


        

“……”


        

这和想象的不太一样,灵体后的学者懵逼了半天,笑容也有些绷不住了:“那个……是傅依小姐吗?你的父亲卡特尔……”


        

“我爸不姓卡,你打错了。”


        

啪!


        

通讯挂断了。


        

打错了?


        

金色灵体愣在原地,茫然地端起资料不断地对比着:不对,没错啊!


        

他再次打通:“傅依小姐,很抱歉因为意外让你卷入其中,接下来请配合我的指令进行操作,我们可以安全地让你离开这一场纷争……”


        

嗯,这样就算是再桀骜不逊的小姑娘,知道能够脱离苦海之后也一定会配合了吧?


        

他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用抱歉,我待的挺好的,没事儿就挂了吧。”


        

傅依按下了红色按钮。


        

通讯挂断。


        

??


        

灵体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绝了,呆得挺好是怎么回事儿?姑娘你当旅游吗?别闹了,这里很危险的好么?


        

“怎么回事儿?”淡青色灵体带着另两个灵体从轨道上漂移过来:“不是找到了么?怎么还没出来?”


        

“史密斯先生,你一定要帮帮她!”一个灵体惊慌地抓住了史密斯的手:“梅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一定不能让她出什么事情啊……”


        

“呃,她不肯配合我也没有办法。”史密斯无奈地看了赶来的卡特尔半天:“我说,你们父女沟通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放你妈的屁!”旁边另一个灵体大怒:“那是我女儿!”


        

“……”


        

史密斯看了看暴怒的傅处长,又看了看旁边尴尬的卡特尔,目瞪狗呆,好像明白了什么,愕然地看向淡青色灵体——你怎么不告诉我卡特尔的老婆也是个男的?


        

淡青色灵体一脸懵逼。


        

根本不知道他看自己是干啥,也不知道史密斯已经在短短几秒钟内脑补了几百万字的剧情。


        

啊,两个寂寞的男人在雨中相遇,一个美妙的相遇,在酒吧里宿醉,醒来,一个美好的误会,一开始的抵触,紧接着的犹豫,随之而来的痛苦,最后在真爱的呼唤之下痛下决心。


        

克服了重重困难之后,他们终于走在一起。


        

上帝呀,他们甚至还收养了一个女孩儿!


        

多么正能量啊!


        

他感动地快要流泪了。


        

“我为你们的勇气感到钦佩,两位……”


        

抓住两人的手,史密斯几乎热泪盈眶说:“我一直想要像你们一样,可是我没有勇气。”


        

“你他妈的究竟在说啥!”


        

傅处长快疯了:“我女儿呢?我那么大的女儿呢?就因为一张邀请函就没啦?”


        

“咳咳,傅先生得说这是一个意外,那张邀请函除了我和梅之外,按道理来说,别人是没有权限激活的……”无奈的卡特尔安慰:“请你放心,天文会一定不会让傅依出事的。”


        

“我放心个屁啊!”


        

傅处长下意识一抹腰间,没摸到枪,就一拳抡向卡特尔的脑门,结果忘记自己现在是灵体,如果对面不愿意,自己啐口吐沫都吐不到……顿时心中越发悲愤。


        

“我就一个女儿!一个女儿!”


        

想到自己女儿要被这个洋鬼子带走,哪怕是铁汉如老傅,也忍不住悲从中来,猛男落泪:“你们要带她去外国读书就算了,你们倒是把她活蹦乱跳的带走啊,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究竟是他妈怎么回事儿?”


        

“体面点好么,傅象王!”


        

李梅终于上线了,怒视了一眼自己的前夫,正准备说什么,又想起这不是吵架的地方,叹息一声,看向史密斯:“给你添麻烦了,史密斯博士,没有办法直接将她从里面带出来么?”


        

“主要是内外传送的定律会和内部规则产生冲突,如果不是到必要关头的话,最好不要这样做。”


        

“那就请再联系一次吧,我们会劝她配合您的工作的。”


        

“我试试……”


        

史密斯正准备在仪器上操作,紧接着就僵硬在原地,许久,愕然的抬头:“我……好像被她拉黑了?”


        

在屏幕上,傅依的刺猬头像已经暗了下去,只有最后一条留言在跳跃闪烁着:


        

【我出去走走,一切都好,请爸妈勿虑,很快回来……大概。】


        

“……”


        

在场的人陷入漫长的沉默。


        

这算什么?


        

叛逆期来了,终于离家出走了吗?


        

“你看……至少她还给你们留了言。”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史密斯鼓起勇气安慰:“青春期开拓一下视界,不也挺好嘛?”


        

然后,感觉到三道锋锐地视线看了过来。


        

他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捂脸。


        

这究竟是闹哪样哦!


        

.


        

.


        

收拾的焕然一新的洞穴里,槐诗有些蹩脚的拿着爪子将地上的干树叶围拢到一处,想要做个地铺出来。


        

听到身后细碎的声音,回头,看到了从外面迈着碎步回来的小刺猬,有些疑惑:“你去哪儿了?”


        

“洗澡,差点掉进河里,你可别提了。”


        

小刺猬抖抖身上的水,在他身上大力蹭了两下,反正槐诗皮厚也不怕扎,好像一条厚毛巾。槐诗被她扎了两下,表情顿时抽搐起来。


        

“你在干什么?”傅依端详着那一堆小小的枯树叶。


        

“原本想要生火,可我爪子刮了半天没烧起来,就用剩下的叶子给你做了一个床,你试试。”


        

小刺猬跳上去,蹦跶了两下,愉快起来。


        

“不错诶,不冷了。”


        

“那就好。”槐诗吹了吹石头上的灰尘,躺在了上面,“睡吧,明天我们去打精英怪。”


        

“嗯。”


        

傅依也趴了下来。


        

槐诗闭上眼睛,抱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漫长的寂静里,枯树叶里动了一下,有一个小小的东西顺着他的胳膊爬上来,在他的狗头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来,不动了。


        

槐诗睁开眼睛往上看了一眼,理所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感觉怪暖和的。


        

就好像好兄弟给戴了一顶帽子一样。


        

不也挺好嘛。


        

他闭上了眼睛。


        

洞穴外,夜色渐渐深沉。